“他為什麼不喝?”
“……池田先生挺不待見我的。”店員說,“我們有些私人矛盾。”
店長大山先生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忙上前表現:“池田搶了他的女朋友,還把他打了一頓,本鄉雖然每天都要麵對池田,但一直懷恨在心吧。”
“店長你才是,因為池田先生把這家店的名氣提升之後,客流量雖然變大了,但是因為店裡沒有監控,反而吸引了不少混混過來駐地,你前段時間還在抱怨呢——說要是池田不在這裡就好了。”他越說越理直氣壯。
兩個人為了撇清嫌疑開始互揭老底,倒是讓警察的工作都省心了點。
“大家彆這麼緊張嘛——”太宰治笑著站出來,從口袋裡取出一包從自動販賣機買的小熊餅該,拆開包裝來分給大家。
“來來來,都放鬆一下,可不能給警官先生添麻煩。”
“啊?啊……”老好人店長下意識的接過了餅乾。
店員卻拒絕了。
目暮警部和鬆田沒有接下,輿水憐倒是接下了。
並且在太宰治給他遞餅乾時,直勾勾地盯著他,太宰治對他熾熱的視線視若無睹。
太宰治吃了口草莓小熊餅乾,隨後一開口就是抑揚頓挫的語調:“但是啊……光頭先生不是還碰了彆的東西嗎?展櫃上的幸運硬幣難道不可疑嗎?”
目暮警部點頭:“啊,這個我們也要拿去檢查的。”
“這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店員說。
輿水憐發言了:“……打擾一下,我認為這確實有可能。”
太宰治:“哦呀?”
輿水憐回想了下掉落在地上的那根煙,“地上的那支沒有點燃的煙,煙嘴被按扁了,我猜是光頭……不,池田先生,他吸煙的時候有先用手指按壓煙嘴的習慣吧。”
“如果他在捏住幸運硬幣時就沾染到了氰/化/物,那這麼用力的捏住煙嘴肯定會讓氰/化/物沾染到煙嘴上。”
“……個人習慣什麼的,隻要問他身邊親近的人就能得到答案了吧?”
鬆田陣平看了眼輿水憐,他還以為這孩子會一直一言不發到事情結束,沒想到會忽然站出來。
“抱歉,硬幣我們就先帶走了。”目暮警部也認為有理,他表情嚴肅。
然而等待過後,這枚硬幣上並未檢測出氰/化/物,目前檢測出的依然隻有煙嘴。
“我就說店長很可疑啊!”店員大喊道。
鬆田陣平說:“會不會硬幣已經被掉包了?”
“……那就麻煩了。”目暮警部歎了口氣,“100円麵額的硬幣滿大街都是啊。”他轉頭對部下說道:“先把店裡的零錢都去檢測一遍。”
不然,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輿水憐在旁邊乖巧聽著,時不時還偷看鬆田陣平兩眼,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但也克製著沒有看過來。
在聽到這裡後,輿水憐想起他還有萬能的論壇——看看漫畫截圖對比一下不就好了嗎?
他翻到自己和鬆田第一次看幸運硬幣的那一頁。
果然,重要線索給了特寫!
輿水憐走上前問鬆田陣平:“請問剛剛送去檢查的那個硬幣能給我看一下嗎?”
“嗯?”鬆田陣平背過身來,用背影擋住目暮警部,“你有什麼發現?”
“我知道原來那個硬幣的特點。”輿水憐說。
鬆田陣平有點驚訝,但立刻調整好表情,給他看了被送去檢查的那枚“幸運硬幣”的圖片。
“……果然不一樣。”輿水憐說,“原來那枚硬幣,第二個數字0的底部有一道垂直的刻痕。”他用手在照片上比了比。
鬆田陣平:“你確定?”
他當時不和自己一樣隻短短看了一眼嗎?
……這是什麼記憶力啊??
“確定。”輿水憐點頭。
鬆田陣平表情嚴肅點頭,“我知道了。”
鬆田陣平將這個消息轉達給了目暮警部,後者也很驚訝,感覺派手下去店裡的硬幣尋找那一枚有刮痕的100円硬幣。
還真被找到了幾枚符合印象的,於是都拿去送檢了,沒想到真的檢測出了。
也就是說,最後一次看到真正的硬幣的,除了死者之外,就是輿水憐他們了。
池田親吻完硬幣後,最後一個接觸硬幣的,就隻有將硬幣放回原處的店員先生,他能神不知鬼不
覺將硬幣給換掉。
目前看來,他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總之,麻煩二位先和我們去一趟局裡。”
嫌疑犯已經縮小到了這個程度,其餘人基本可以遣散了。
“不,店員先生手裡應該沾了吧,畢竟中途需要將硬幣調換,為了不惹人眼球,你一直都是徒手操作的吧?那你的手上已經有殘留哦。”太宰治笑眯眯道:“不然為什麼不吃我給的餅乾呢?”
“我隻是不想吃餅乾而已……”
輿水憐意識到了太宰的行為,他將太宰治給他的那枚餅乾就這麼送進了嘴裡。
其餘拿到餅乾的人也照做了。
唯有店員,方才鎮定自若的表情倏然消失,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哎呀,難不成要說對草莓過敏吧?那我現在換成巧克力餅乾也一樣哦——”
他這麼吸引仇恨的行為簡直是在作死的邊緣橫跳。
店員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敗露,同時又被太宰的拉仇恨吸引了火力。
“你這臭小鬼!”他就這麼對著太宰衝了過來,兩手伸出似乎是想掐住他的脖子。
他們距離極近,不過隻有幾步,目暮警部和鬆田陣平都立刻衝了過來想要製止。
輿水憐看見太宰躲都不躲,似乎是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充滿了期待。
他身體的本能想衝上去製止,但這是在警察麵前,他不敢暴露太多。索性彎下腰來伸出腿把那人絆倒!
拖延時間就夠了!反正警察就在旁邊!
鬆田陣平自然沒錯過時機,他上來反剪住店員的雙手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目暮警部掏出手銬給他拷上。
“可惡——!池田那種爛人死也是罪有應得!我才不要因為殺了這種人坐牢呢!”
他並不服氣,大吼道。
店長站了出來,“本鄉,你馬上就要離職了,但你把那殺了人的、沾了的硬幣放到店裡的零錢裡……你是不是也想殺了我?”他臉色並不好看。
本鄉被警察從地上拽起來,瞪著店長:“你和池田不是一路貨色嗎?本來我還想一石二鳥的,真是太可惜了。最壞的情況是——就算你不死,也能讓你的店裡鬨出人命。”
“……為什麼?”店長似乎不能接受,他不知自己朝夕相處的店員怎麼會變成這樣。
本鄉仇恨地看著他,“如果不是你,麗香也不會和我分手。”
店長還是一臉茫然,“麗香?可是麗香不是和池田在一起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當我不知道?”本鄉笑了起來,“池田之前想離開這家店,但你不想失去這個活招牌,你就對池田說我有個漂亮的女朋友,在麗香等我下班的時候,把她騙到了池田那裡。”
“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那天真的隻是個巧合——!”
“是不是巧合有意義嗎?!麗香已經死了!”
“死了……?”店長後退一步。
“池田那天喝醉了,打了我,還親口對我說——你看你要被我打,你馬子也被我玩死了,你真是窩囊啊,本鄉。”本鄉的表情像一頭看到血肉的狼,他齜牙咧嘴道:“他還把麗香死前被虐待的照片給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人!這種人渣死了有什麼可惜的!”
目暮警部沒想到其中還牽扯到了一樁命案,他按住帽子,“我們會調查這件事,給受害者一個公道的。”
本鄉搖了搖頭,“公道……人都已經死了,公道又有什麼用呢?”
方才一通發泄似乎抽乾了他的力氣和情緒,他冷靜道:“帶我走吧。反正外麵的世界也沒有麗香,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了,不,這個世界也許本來就沒什麼意義吧。”
已經心死的犯人就這麼離開了。
少頃,站在原地吃草莓小熊餅乾的太宰,忽然道:“……這句話我倒是很讚同。”
輿水憐恰好對上那鳶色的眼睛,有部分被他睫毛的陰翳蓋住。
……雖然隻有一瞬,輿水憐卻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潭死水一般的東西。
氣質這種東西說起來挺玄妙的,但有的人隻是站在那裡稍微展露出一部分自我,就會讓人感覺到他靈魂中那種拒絕被人觸碰的氣息。
以及更深層的、像是比深淵比肩的氣息。
就好像早就墜入其中了。
察覺到輿水憐的視線,太宰治眯起眼睛對他微笑起來,說道:“謝謝你啦——”
他做了個嘴型,輿水憐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沒說出聲的那幾個字,是“泰斯卡”。
就像自己那天對中原中也的無聲自白一樣。
冥冥中仿佛一切都有安排,就在輿水憐腦子裡閃過那天的畫麵時,門口就傳來了中氣十足的、熟悉的男聲。
“太宰!你這家夥居然翹掉工作跑到遊戲機廳——”
那人話說到一半,倏地收住了。
輿水憐也看到了出聲的人……赭色頭發的年輕人正站在遊戲廳門口。
他們仨裡兩個人都瞬間沉默了,一時間隻有太宰治把小熊餅乾咬得嘎嘣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