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主任看著津田真人。答非所問道:“我還是無法原諒輿水。”
“啊?”
“但是,我收回前言。”他說。
“他不是無可救藥、隻懂得裝模作樣賣可憐來欺騙他人給自己牟利的惡徒。也許就像未來她說的那樣,他隻是個無法選擇、誤入歧途、但是擁有的世界很小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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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吾前輩!找到了——霧島先生留下來的痕跡!他的意識已經恢複了,正在和我們對接,咦,他好像要說些什麼——”
“他說:‘我已經清醒過來了,請阪口先生遵守約定,幫我實現願望’。”
阪口安吾無力地問:“……你問他,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明明能保留自己的意識,再慢慢尋找方法活下來,即使不改變那些人的記憶也沒關係,隻要還有時間……
“他說,他確定。還說請您不要顧慮,就這麼做吧。”
“……我知道了,告訴他我會去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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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三周,諸伏景光和輿水憐一點聯係都沒有。
他去了哪裡?在哪裡?做了什麼?
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又一次被對方丟下了。
從最初的失望和難過、到現在隻剩下擔心和焦慮,他所求的願望隻有一個——見到他。
他對自己的脾氣很了解,到那時候,生氣的話,指責的話,質問的話也許全都說不出來,僅僅隻是看著對方的臉,看著他映著自己模樣的雙瞳,滿足感就會從心房如噴泉般不間歇的冒出來。
對,噴泉,他們還說要去意大利,去許願池。
那現在他又在哪裡?
他問了許多人、鬆田、零、雪莉、津田……所有人都沒有消息,唯一剩下的希望,便隻有貝爾摩德和中原中也。
但他見不到他們,又怕自己的莽撞讓憐陷入不必要的危險之中。
波洛咖啡廳內,諸伏景光和鬆田陣平麵對麵坐著。
打扮成服務生模樣的降穀零裝作在點餐,參與到對話中來。
鬆田陣平:“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
“……hiro,你看起來狀況很差,有好好休息嗎?”降穀零看著疲態儘顯的諸伏景光,“雖然這句安慰人的話很老套,但是憐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糟蹋自己身體的。”
諸伏景光乾笑兩聲,“我倒是希望他能站到我麵前來,好好批評我一下。”
他看向降穀零,仿佛在看最後的希望,“貝爾摩德那邊也不知道嗎?”
“……”降穀零沉默了。
少頃,他才說道:“她似乎在忙什麼,組織內部出了些問題,我也有段時間沒見過她了。現在的局勢非常混亂,她能顧上的事不多。就連我也沒完全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這個傳聞。
“這麼優柔寡斷可不像你。”鬆田陣平看向他。
“……優柔寡斷嗎?”
降穀零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他討厭不確切的結論,也不喜歡帶來無謂的動蕩,更不喜歡讓人空歡喜。
“說出來吧,zero。”從小長大的默契讓諸伏景光察覺到了這件事,零遲遲沒說出口的事,多半和去而不返的輿水憐有關。
“組織的首領,那位大人失蹤了。”他說,“也可能……是死了。”
“叮鈴——”
他的最後一個字正好被店門被推開的鈴聲打碎。
還未來得及對降穀零說出的爆炸性消息震驚,坐在正對門位置的諸伏景光看見了熟悉的麵孔——
“津田先生?”
津田真人身旁還跟著位他沒見過的中年人,聽到諸伏景光的聲音,他扭頭看了過來。
“正好,你們都在這裡啊。”他走到三人麵前,連解釋都沒有做。
他的這句話讓降穀零身上的警戒達到了巔峰,諸伏景光心中不詳的預感逐漸放大,如黑雲壓城般逼近心臟的中心。
他想,通常這種時候,對方都是帶來那個不詳的消息的。
否則,津田先生一定會以輕鬆的表情出現在這裡,而不是這幅竭力隱藏什麼的、讓自己麵無表情的樣子。
不,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憐一定已經回到他身邊了。
津田真人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這個小小的座位區,此時諸伏景光和鬆田陣平也已經站了起來。
“……我來實現某個人的願望。”他說著,歎息聲從心間落下、下沉到地麵,到泥土裡,他後退半步,將空間交給身旁那位樣貌平凡的中年人,“拜托您了,前輩。”
“等等——”諸伏景光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現在不問出那個問題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憐到底在哪裡?他去做什麼了?他……是不是……”
他說不出最壞的、最痛苦的那個猜想。
那個字他都不願意去提起,就好像一旦提起那個字,就會觸發不幸的開關。
然而那位樣貌平凡的中年人已經在津田的沉默中走上前,飛速觸碰了那幾人的身體。
諸伏景光隻是站在那裡,感受著心中迅速冷下去的溫度。
心中原本有熊熊燃燒的、有某人甘願撲火的火光、有劈啪作響的火苗聲,在這一刻就像被無情的暴雨撲滅,變成了濕漉漉的狼狽的黑灰。
那片本該暖融融的,等待著重要的人歸來的營火化為烏有。
津田打開手機,看著屏幕上跳出的“謝謝”。
他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隻是比平時更難見到罷了。”
“……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