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阮、龐的反應都算得上一流,然而這些肉身凡胎,終究比不過智械係統。
遠處街角的“快火”,在拒止防禦係統作用下,比現場所有人都快了幾毫秒,在周圍分布式安裝的高能激光束,在榴彈仍位於夜空高點時,已經連發兩輪,將其打得又一聲悶爆,當空炸裂,雖然還有彈片飛射,可爆炸威力明顯受限。
完全同步,“快火”係統驅動下,又有曳光彈指引著方向,朝著距離現場隻有二三十米的一處尖角白樓傾瀉彈藥。
曳光彈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複雜陰暗環境,之前堵在路上的那些治安隊員和聯防隊員們,大部分倒是反應迅速,第一時間趴伏在地,或者就近找掩體。當然也有反應遲鈍的,但隨著一兩個倒黴鬼被飛落彈片擊中,傻子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柳學誌已經坐進了防彈轎車裡,算是最安全的一個,但他並未放鬆下來:
“快火”“八爪”係統乾什麼吃的,讓人貼得這麼近!
一念未絕,便是在車裡,他還是聽到了又一聲“嗵”的悶響,又一枚榴彈。
這回柳學誌並沒有看到榴彈飛射的軌跡,也沒看到“快火”的拒止防禦,倒是僅隔了半秒,爆炸的火光便從外側車窗處翻卷上來,沉重的防彈轎車猛的向上掀了一下,又重新複位。
柳學誌好像是坐著一艘顛簸的小船,耳朵嗡嗡作響,下意識找平衡的時候,又一波爆炸震波火浪翻上來,第三枚!
“我艸!”
緊要關頭,柳學誌破口大罵,但也隻是本能宣泄,大腦卻是出奇的冷靜,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變成在“高能中心”一線工作的精英,迅速做出判斷:襲擊者絕對是貼著地麵發射榴彈,第一枚是吸引注意力,第二、三枚才是正餐。
這種抵近貼地攻擊,“快火”半途截擊的成功率會下降到一個慘不忍睹的地步。
沒辦法,“快火”又不是神仙,它根本就不是為近距離拒止防禦而設計的,或許在它的設計思路中,根本就沒有能被人貼近到二三十米距離的可能性——高敏識彆係統和對應的“火力塹壕”是吃乾飯的嗎?2
所以,為什麼沒有識彆?
這時候車門忽然被拉開,柳學誌心頭一激,迅速做出反應:雖然外側車門連續吃了兩發榴彈,他還是往那個方向撲。不撲不行,龐鐵山第一個躥入,緊接著唐立被阮莫扔了進來,如果他不躲閃,就要被兩個人壓在下麵了。
唐立還好說,穿著“絲蛹”護身甲的龐鐵山,份量可是不輕。
柳學誌百忙中一瞥,龐鐵山不提,唐立額麵上分明是有暗紅顏色塗染——他受傷了!
見狀,柳學誌心底就是一沉,這哥們如果死在這裡,不是說東七二五區排名前十五的內務局局長因公殉職的問題,而是今天這場大動作的責任人就沒有了,那麼接下來上麵的雷霆震怒,最起碼是表麵上的雷霆震怒,就要由他們這幾個副局長來承擔。而從中午開始,幾乎一直跟在唐立身邊的他這位第二副局長,毫無疑問就是最好的背鍋俠。
腦子裡電光石火,轉過這些念頭,柳學誌當機立斷,先是對車外麵叫了一聲:
“醫護!”
緊接著又吩咐司機老項:“穩住,不要動……叫救護車。”
雖說之前防彈轎車成為了榴彈轟擊的靶子,但這種輕武器量級的武器,並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威脅。倒是佬岡街這麼一個複雜環境,如果不顧一切躲避逃離,反而可能會栽進襲擊者的陷阱。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壓製後續可能的襲擊。
柳學誌隨即就拿起後座指揮話機,根據防彈轎車上的警備雷達顯示以及自己的判斷,大聲呼喊,給現場還不是特彆清醒的警務人員指明方向:
“西北那個尖角白樓,火力覆蓋……阮莫,尖刀組衝上去!”
這一刻並不是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但終究是有曳光彈指路,而且也有相對訓練有素的防暴隊,有那些對於榴彈這類輕武器並不怎麼在乎的強大披甲改造者。於是他們手裡的軍用電磁炮、激光槍,還有傳統的突擊步槍火力轟然鳴響,而附近受到刺激的持械治安隊員們,也受到了感染,哪怕是朝天放槍呢,也是一輪傾瀉彈藥。
佬岡街的建築和城郊其他大多數建築一樣,早因為多年的無節製改造變得格外脆弱,尖角白樓又離得是如此之近,在第一波火力的傾瀉下便給打塌了一半,剩下的那部分也隻堅持了四、五秒鐘,便搖搖擺擺,轟然倒塌,還帶倒了周圍建築,黑暗中也是煙塵四起。
周圍人員早就被驅逐疏散,誤傷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
但還是那個問題:襲擊者是怎麼進來的?
正想著,手上一輕,指揮話機已經被人拿走。
柳學誌回頭,隻見唐立手裡拿著指揮話機,頭麵處血糊糊一片,眼神似乎有些迷糊,可底色卻又陰冷鋒利。
“唐局……”柳學誌本來想問候一句,但在這樣的眼神下,什麼言語都咽回到肚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