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鐵山在兩人中間，全身披掛，照理說是最“硬”的一個，此時也閉嘴不吭聲。
唐立喘了口氣，空閒的那隻手擺了擺。
柳學誌微怔，隨即恍然大悟，身體往後靠，讓出了車窗觀察視角。
受柳學誌影響，龐鐵山也下意識這麼做，等靠到椅背上才反應過來，想再直起身，卻讓唐立的胳膊架在肩上，未必有什麼力量，卻足夠讓他保持現有姿勢，難有動彈。
唐立開始發號施令，大概是因為受傷，顯得有氣無力，但足夠清晰：“注意，襲擊者能騙過識彆係統，‘快火’‘八爪’都能瞞過，啟動臨時編號……龐副總監，你們配合一下。”
不等龐鐵山回應，看駕駛室的老項還在叫救護車，便一巴掌扇到他座椅頭枕上：“叫什麼救護車，一會兒直接回局裡！NND，有人要我命，去醫院是想那邊陪著炸嗎？”
聲音仍不大，老項卻慌忙應是。唐立則順手抽出一張濕巾，擦拭頭麵血汙。
這時就能看清楚，他的傷口大約是發際線向上的位置，應該不深，隻是擦破點兒皮，血流速度比較慢。柳學誌在一線工作的時候，看到過無數比這嚴重十倍百倍的傷勢，可眼下看唐立這模樣，心裡頭卻還是犯嘀咕：
今天這位精神狀態本就不對，如今又受了傷，怕不是要更極端？
這樣想著，柳學誌還是問了老項，車上有沒有醫療箱，得到肯定回答後，就在後座處翻找出來，取了應急噴膠，要幫唐立止血。
“不忙。”
唐立擺擺手，此時，之前柳學誌安排的尖刀組，個個重裝外骨骼，已經衝到了尖角白樓廢墟上，初步控製住局麵。唐立眯眼看著，忽然說了句閒話：“還是學誌局長你這位專業人士值得信任，尖刀組上去的很及時……”
柳學誌不確定是否要客氣兩句，又聽到唐立後半截話：“襲擊者跑得比較倉促。”
“呃，跑了？”
未等唐立回應，就聽指揮話機裡阮莫低沉的彙報聲：“襲擊者已逃離，疑似高威脅性改造人員……”
柳學誌眼皮一跳。
唐立哼了聲，略低下頭，示意柳學誌幫他止血。期間還打開了虛擬工作區，上麵又是那大量影像快速切換的模式，看得人眼花繚亂。他卻是在上麵快速點擊標注，好像還與衛星地圖完成了鏈接。
柳學誌現在終於看出一些門道了，唐立翻看的這些影像資料，就是綜合了事發區域各個警方監控和掃描探測結果，從局指揮中心轉接到這邊來的。像是佬岡街這種糟爛地方，監控肯定不齊備，多有漏洞，可再加上現場“快火”係統等，就勉可參照了。
正想著，胳膊被拍了下，柳學誌回神，以為是止血噴膠噴多了，想縮手的時候，卻見唐立將指揮話機遞了回來，上麵還沾著片段血跡。
“唐局？”
“還是專業人士來吧。”唐立點了點工作區裡新劃定的地圖路線，“我大致估摸出襲擊者的撤離方向，卻不知道怎麼安排比較妥當……畢竟這是個能欺騙識彆係統的家夥，性質不一樣了，學誌局長你來。”
說話依舊是有氣無力，卻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兒。
柳學誌就明白，唐立是要全力追擊那個襲擊者，以泄心頭之恨。
不管這合理與否，倒是挺合乎他當下情緒的。
然而，情緒？
柳學誌與唐立陰冷眼神一觸，不再多想，接過指揮話機，稍一沉吟便開始發令：“各隊注意信息同步，尖刀組按更新的線路追擊，120秒內達到預定位置……E隊，E隊黃棟。”
E組是目前在西郊行動的其他防暴隊裡，距離佬岡街最近的一支，其指揮官就是黃棟。
柳學誌接過一線指揮權，通過工作頻道熟稔安排附近各支防暴隊、治安隊、聯防組，緊密布防，搜索目標，更調動了空中資源——這與唐立向市府保證的東西背道而馳，可是柳學誌用起來已經毫無心理壓力。
正如唐立所說，性質不一樣了。
有些擁擠的後排車廂裡，唐立換了張紙巾，繼續擦臉麵上的血跡，也不忘與龐鐵山溝通：
“龐副總監，這種肆無忌憚的高威脅人員，你們那兒有底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