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有武皇陛下護持的遊艇,還有自家砸個稀巴爛也沒有啥實質傷害的假身,此時,羅南最擔心的還是隱藏在淵區中的“雲母”。
畢竟,對方已經有所覺察,並展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
所以,羅南迅速將意念投射到淵區之上,圍繞著“雲母”隱秘但脆弱的核心構形,在儘量模糊其具體方位的前提下,開始在外圍淵區風暴中,層層架構防禦力量。
由於擔心即興的臨時架構,未必嚴謹,羅南甚至還“就近”調來了“淵區血魂寺”,使之與臨時搭建的陣地,呈犄角之勢,攻守平衡。
但總體而言,還是以求穩為主,與對方專注於“觀察”的表現,隱然相配。
雙方都存在克製的意圖和表現,然而雙方對於安全感的需求,以及采取的相應措施,對於當前的形勢趨向的扭轉,不會起到任何正麵作用。充其量隻是一劑慢性毒藥,緩慢而堅定地將雙方的“安全距離”越拉越近,彼此的反應也逐步升級。
就像現在,因為淵區之上,靈魂力量頻繁調動,乾涉幅度劇增,便得本就混亂的淵區環境更加惡劣,依稀與當下狂風巨浪的太平洋中部海域遙相呼應。
風暴與風暴作用,恍惚中幾乎要抹去物質與精神層麵之間的屏障,在更廣闊層麵上肆意奔流。
在羅南的感知裡,接下來這段時間,周邊海域原本相對平滑的時空架構,卻像是精度差勁的齒輪,時不時就因為糟糕的磨合,變得磕磕絆絆,以至顫抖跳動,咯咯作響。
大氣開始變得異常,首先受到影響的,則是本來就不怎麼穩定的遠程信息傳輸通道,朋友群裡的視頻直播,在勉力掙紮了十幾秒後,徹底中斷。
章瑩瑩也沒有再攝錄的心思,她扭頭看向後方高處的駕駛室,隻是完全看不見武皇陛下的身影,更沒有收到相應的訊息。
倒是章瑩瑩自個兒,因為肢體的動作,莫名就覺得不太爽利,好像撲打在身上的強風碎浪,突然就漏了電,麻酥酥的,激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章瑩瑩自身修為在裡世界還排不上號,但跟在武皇陛下身邊,見識相當廣博,立刻就想到,這極有可能是精神層麵的超強力量,彼此乾涉碰撞帶來的餘波影響。
她再扭頭去看羅南。
恰好,羅南也看向她,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往船艙門的位置指了指。
章瑩瑩張口欲言,但很快就緊抿住嘴唇,微微點頭,沒有任何耽擱,就往艙門那邊去。在她身後,蒙衝悄無聲息地跟上,保持了一個隨時可以施加保護的距離。
不過章瑩瑩走進艙室後,終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這回她卻見羅南的手指,竟又莫名其妙凝結了水汽,在撲打過來的海浪中,給一幅新的圖畫落筆開端……
羅南徐徐勾勒出幾根線條,但沒有特彆清晰的思路,純憑感覺而已。
他並不否認,在這種逐步升級的對抗中,他有些按捺不住了,而精神層麵的對抗模式也注定了,在距離和層級上搶占主動是唯一可行之策。
對麵現在肯定是較主動的那一方,但後麵卻未必。
由於“邪眼”開啟,對方力量主動乾預的痕跡加重,讓羅南捕捉到了從虛空中穿透過來的一些方位線索。
對方其實非常善於偽裝,能夠充分利用淵區的特殊環境,給靈魂力量的投射製造種種迷宮式的錯覺,真正下沉到精神海洋、正麵接觸的時候,已經是大幅扭曲過的異態存在,
可是,羅南因格式論而來的“純粹觀察”天賦能力,豈是擺設?這些迷惑性的手段,對他來說意義真不太大。
之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沒把人找出來,隻因為“靈魂披風”被他自個兒給作壞了,目前的覆蓋能力較之巔峰相差太遠……可話又說回來,有沒有靈魂披風,對於一位“通靈者”而言,貌似也不算什麼致命影響。
更何況,還有“雲母”。
它施放“操控線”的動作,說是遵從指令也好,說是存在本能也罷,在相當程度上,是有一定自主性的。
所以,不管羅南的意念如何在虛空中變幻,也不管周圍萬千明暗的“邪眼”,如何點亮與周邊海域密切乾涉的精神海洋……
“雲母”仍然繼續拋灑“操縱線”,甚至因為“邪眼”的驟然活化,自然而然地多加了幾波,對這些“血肉寄生裝置”進行更深一層的切分。
要知道,“操線線”的切分,從來都不是就事論事,而是向著縱深領域,快速推進。
這等於是給了羅南另一個維度的參考。
所以,羅南的感覺相當之好,他覺得,也許一幅圖畫到半截,答案已經出來了。事實上,現在羅南心中,就有了個隱約的影子……
“大家還是要公平些比較好。”
羅南喃喃低語,筆下的線條幾乎要飛動起來……可緊接著就是一個頓挫。
同時挫掉的,還有化為筆鋒的手指。
細碎水汽崩解,羅南愣了下。事實上在精神層麵,在淵區之上,雙方的對衝卻沒有任何緩衝發愣的餘地,直接就形成了最激烈的碰撞反應。
至於物質層麵,最先倒黴的是遊艇周邊的畸變種群。幾萬、十幾萬的生靈潮,像是通通被過了一遍高壓電,在劇烈抽搐和躍動中破散開來,綻開了巨大卻又畸形醜陋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