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衡玉望向了婉竹親手做給他的香囊,神色陰晦不明。
杜丹蘿將這兩人細微的動作收進眼底,方才齊衡玉冷聲質問她的話語已讓她的心如墜冰窟,如今那繡著“玉”字的香囊又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
她陡然出聲,嗓音帶著磨耳的尖利,“今日是老太太的壽宴,門房的小廝、府裡的管事婆子都是死人不成,竟能把這不明不白的人放進府裡來。”
榮氏嗔怪般地瞪了杜丹蘿一眼,惱她這話沒有說到關竅之上,她一忍再忍,眼瞧著李氏都要出言說話,便奪過話頭道:“要我說李姐姐也該好好約束一下府裡的下人才是,今日能在壽宴上放個外室進門,明日就能讓刺客潛入府裡。”
李氏聞言臉色大變,望向婉竹的眸子裡捎帶起了冷厲之色。
榮氏這話正說在李氏的命門之上,她對兒子養幾個外室或是收用多少丫鬟沒有什麼意見,隻是卻對刺客襲擊一事心有餘悸。
早些年的安國公,不就是在府上的花宴裡被混在賓客中的刺客一刀斃命。
眼瞧著李氏神色鬆動,榮氏又溫聲相勸道:“這是在齊老太太的壽宴上,也不好見血,不若就讓人牙子過府來把她發賣了吧,也算是姐姐您的仁心善舉了。”
婉竹本就是李氏從人丫子手裡買來的外室,如今再發賣出去,也不算什麼大事。
李氏踟躕著,正要應下來這話時,卻見許久不曾出聲的齊衡玉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隻道:“她如今是良籍。”
言下之意是不能再被人牙子當成貨品賣來賣去。
聽得“良籍”二字後,杜丹蘿的半邊身子都忍不住發起抖來,攥著軟帕的玉指不斷收緊,最後泛出了青白色。
賤籍的女子至多隻是個以色事人的玩意兒,可若是良籍的外室呢?她不敢再往下深想。
齊衡玉掃一眼被驚惶與恐懼籠罩著的婉竹,望著耳房一室內所有凝望著他的目光,忽而便朝著婉竹的方向走了一步,淡聲道:“我不納妾,不論是你還是杜家五小姐。我曾答應過你的千兩白銀照舊給你,隨你去江南開脂粉鋪子還是做彆的營生。”
“往後,我們……”他一字一句地說著,“兩清”二字還未說出口時,耳房外卻響起了一陣嬌嬌媚媚的笑聲。
“這耳房裡怎麼圍了這麼多人?”
說話間,月姨娘便扭著不盈一握的腰肢走進了耳房內,她姣美的容顏上露出兩分訝色,而向才向李氏與榮氏行禮。
她才回身與金玉說:“我不過是讓你家主子來驚濤院借個花樣子,她怎麼一去不複返了?”
李氏一見月姨娘便沒好氣,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榮氏自恃身份,不願搭理妾室,也因月姨娘深受齊國公寵愛,免不了要給她三分麵子,隻說:“我和你家太太抓到了個爬床的賤婢。”
話音甫落,榮氏方才派出去的嬤嬤們也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見了榮氏便說:“回稟太太,奴婢們找不到五小姐。”
月姨娘瞧了眼榮氏,再瞧了一眼碧紗櫥內的齊衡玉與婉竹,當即便說道:“五小姐正在妾身的月華閣休息呢。”
耳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月姨娘身上。
隻見她掩唇一笑,不疾不徐地解釋道:“今日是老太太的壽宴,國公爺嫌棄妾身整日悶在屋子裡,便讓妾身多去尋人閒話散心。可妾身這樣身份的人,又不能湊到賓客們跟前,便隻能去尋丫鬟們說話,金玉說她主子的針線活比府上的繡娘還好,妾身便讓婆子們把婉竹接到了月華閣,本隻是閉門相談,誰曾想手邊的花樣子缺了,妾身又懶怠出門,便讓婉竹往驚濤院來借個花樣子。”
說到此處,她嘴角的笑意愈發深許,“誰曾想妾身身邊的丫鬟會在廊道遇上遼恩公府的五小姐,也不知她是累著了還是怎麼了,說不了兩句話便頭昏腦漲得厲害,便隻能讓她去月華閣休憩一番。”
月姨娘的視線終於往齊衡玉與婉竹的方向投去,嘴角的笑意化成了濃濃的疑惑,“這……隻是借個花樣子,怎得就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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