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的神色才好轉了些,可這時端了糕點進屋的雙萎卻略帶憐惜地警了她一眼,淡聲說道:"杜嬤嬤說,讓你把這糕點送去外書房。"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采薇才壓下去的淚意成千上萬倍地往上湧,恨自己這條賤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哭的太動情、太慘然,連心硬的雙菱睢了,也忍不住勸道: “你也彆說那樣的糊塗話,你爹娘還指望著你,還有你那秋生哥哥。若惹得主子們不高興了,他們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這話一出,采薇撕心裂肺的哭聲便戛然而止,隻餘幾分心如死灰的薄冷,卻是連哭也不願意哭了。
良久,她才抹乾淨了臉上的淚珠,打了水淨麵後端起那裝著糕點的托盤,一徑往外書房的方向走去。
踏上九曲十八拐的回廊,繞過了好幾處垂花門,才見廊角圍立在一塊兒玩骰子的靜雙與落英。采薇不敢抬頭,生怕被人睢見了她通紅的杏眸,隻能垂著頭走上了書房門前的廊道。
靜雙一見她便笑問:“采薇姐姐怎麼來這兒了。”
滿府都知曉了杜丹蘿要把采薇許給齊衡玉做通房丫鬟的事,是以靜雙待采薇的態度也多比平時多了兩分尊重。
采薇垂著頭,聲音悶悶地答道: "奴婢奉了夫人的命,來給世子爺送糕點。"
靜雙先側著身睢了睢書房屋內的景象,見齊衡玉正聚精會神地翻看書籍,便笑著對采薇說:"世子爺看書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采薇姐姐把糕點給我吧,一會兒我拿進去。"
靜雙說這話時還怕采薇失落,硬添了一句: “來日方長嘛。”
誰曾想采薇卻是一刻也不肯耽誤,立時便把手裡的托盤遞給了靜雙,斂衽一禮後便落荒而逃。
曆經了大悲大喜,采薇正是心緒紛雜的時候,途徑內花園是雎見了一處落英繽紛的花樹,一時感傷便落下了淚。
她哭的忘情,等發泄完心裡的哀傷之後,便見西側的碧桐院裡傳出些格外爽朗的歡笑聲,她愣愣地出神,隻歎自己這後半輩子再無半分喜悅可言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婉竹娉娉婷婷地走出了碧桐院的院門,手裡還端著她親手所做的糕點,路遇花樹旁時,經碧白提點才覷見了容色清麗的采薇。
她立時停下了步子,好整以暇地睢著雙眸通紅的采薇。
采薇也知婉竹就是齊衡玉即將要納進府裡的姨娘,雖如今還沒有名分,可不日就會成為正兒八經的主子。
她哽咽著向婉竹福了福身,旋即便要繞回鬆柏院中,可婉竹卻是不肯錯過這樣難得的機會,連忙出聲喚住她道:"等等。"
日頭微盛,暖融融的白光灑在婉竹的肩頭,讓挽了雲鬢、簪了玉釵的她顯得格外清雅出塵,莞爾一笑時眉目流轉的光華聯麗又溫柔。
“你哭成這樣,頭發散了、脂粉也花了,快隨我進屋去梳洗一番吧。”
說著,也不等采薇答話,便上前親昵地攏住了她的胳膊,與金玉、碧白一左一右地把采薇連哄帶騙地推進了碧桐院。
金玉將婉竹平日裡用的脂粉遞給了采薇,見她素白的麵容一臉的難色,便笑著說:“放心吧,方才帶你進院子裡時沒人睢見,一會兒我再從後門帶你出去。"
采薇心裡不安,環顧了一圈碧桐院的陳設布局,睢著雖不如鬆柏院害靡富貴,可其間的陳設雅致精巧,彆有一番風韻。
“多謝姨娘。”采薇淨了麵,梳了發,再鋪了一層薄薄的脂粉後,迎上婉竹望過來的柔意似水的目光,立時便要起身告辭。
縱然她對杜丹蘿多有不滿,可卻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了她的毒頭在碧桐院多待一刻,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厲害。
“往後都是一家姐妹,何必與我這麼客氣。”婉竹笑盈盈地說,一雙透亮的眸子緊盯著采薇不放。
采蔽聽了這話後也隻能頹然地苦笑一聲,說給誰聽,誰都不會相信她不願做齊衡玉的妾室,隻是她心如磐石,不可轉也。
“姨娘說的是什麼話,我聽不明白。多謝姨娘借我脂粉,讓我梳妝淨麵。”采薇說著,便要往碧桐院的後門走去。
婉竹卻一把撐住了她的皓腕,方才炯炯的眸光軟成了似水般的柔意,“你早就定下了婚事,你不想做世子爺的妾,"
疑問化為了篤定,淡然無瀾的一句話勾起了采薇心裡壓抑著的傷心,被觸及到心中隱秘的她倉皇無措,下意識地要去躲避婉竹的目光。
可婉竹卻不給她逃離的機會,先攔住了她的去路,而後直接把誘惑擺在了采薇麵前,“我有法子讓你出府嫁人,不必做世子爺的妾室。"
采薇猛地抬頭,撞進婉竹溫溫潤潤的明眸中,遲疑了一瞬之後又聽她笑著說:"碧白說你極為喜歡那個男人,平日裡丫鬟湊在一處時總將他送你的銀釵戴在頭上,私下裡不知說過多少次年底要出府嫁人。我想,富貴權勢與你而言不如情意重要,你對那男子的心如金石般堅硬。"
絲絲縷縷的話音飄入采薇的耳畔,讓她一側的身子飄.飄若仙,一側的身子又如墜寒窟。
她的確不想做齊衡玉的妾室,也害怕杜丹蘿會去母留子,到時她不僅沒了秋生哥哥,連小命也保不住。
婉竹的話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心坎上。
可是,采薇也明白。
這世上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人好,若是有人這麼做了,那麼必是她有所圖謀。一個姨娘,會圖謀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可如今她已無路可退,若是能抓住一把救命稻草,又怎麼肯輕易放手?
婉竹不急不躁地注視著采薇,凝望著她思索的麵容,嘴角浮上了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仿佛是篤定了采薇抗拒不了這樣的誘惑。
良久的沉默。
采薇撐緊了手中的軟帕,直到那軟帕被掌心的汗浸濕了小半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婉竹笑意漸深,麵色不再拘謹凝重,而又成了那副柔順乖巧的模樣,隻聽她道:“我想知道,若我要在鬆柏院裡安插個內應,從誰下手最為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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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真的是很會體察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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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繁華京城無人不識宋家嫡女宋絮清,出了名的驕矜,是宋家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姑娘。
但奈何宋家嫡女不思進取,整天聽曲兒逗烏兒,世家女子當會的琴棋書畫是樣樣不精,然其命好,早早就被婚配於太子裴翊琛。
重來一世,死於廢太子裴翊琛刀下的宋絮清悟了。
裴翊琛能看中她,不僅僅是看重她的家世,還看中其不理世事的性格。
為了這輩子能夠安然活到晚年,宋絮清早早抵達學堂,從學堂歸來後便投身於琴棋書畫中,晚間請來教坊先生習舞。
本已習慣宋絮清不作為的世家女子驚了。
眾人:她這麼做,定有她的深意,而我豈能落後於她?此後,眾世家女子不是在學習,便是在學習的路上。
春日馬場蹴鞠比拚,本該坐在場下的宋絮清一襲便裝騎馬奔來,英姿颯爽。眾世家女子:她什麼時候學會的騎馬!?
且為了能存活,宋絮清決定與養病於南澗寺的三皇子,未來的太子裴牧曜結為好友,隻不過南澗寺牆垣過高,在獲取裴牧曜信任前,需要學會爬牆。
某日夜裡,南澗寺。
與好友商議事務後,裴牧曜漫步於院間,忽而聽聞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隱於暗處的護衛現身,然而卻聽到牆垣高處傳來呼救聲。
被高牆嚇得魂不守舍的宋絮清眸中帶淚,"救….救命啊!"
端午宮宴,宋絮清一曲成名,宋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聽聞太子屬意於她,宋絮清驚魂未定,思來想去,打起了裝牧曜的主意。
夜深人靜,久未爬牆的宋絮清再次爬上牆垣,她顫顫巍巍,好不容易爬到頂處,就睢見站於高牆下的裴牧曜,他冷著一張臉,活像閻王。
宋絮清: "……"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正當她轉身之際,活麵閻王道: “下來,嫁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