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鄧一平笑得愈發諂媚, “隻是像公子這
樣的嫩手進了賭坊後若沒有個引路的人,隻怕是會被那些老手當成肥羊宰殺。"
“哦?”那公子疑惑地瞥了一眼鄧一平,從他臉上瞧出了市儈小人的貪婪,他便隨後扔了一兩銀子給他,隻道: “那你就給小爺帶路。”
鄧一平喜不自勝,收下那一兩銀子後便領著那公子進了賭坊。
他本以為能從這肥羊手裡撈到不少銀錢,可誰曾想兩個時辰後那公子在賭桌旁輸了個精光,卻推說肚子疼要去淨室。
鄧一平見他出手闊綽,便也沒起疑心,隻與他說: "小人在這兒等著公子。"
可足足半個時辰過去,那公子卻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影蹤,鄧一平正欲去淨室尋那公子時,卻被賭坊那些窮凶極惡的打手們團團圍住。
“你統共欠下了個五百兩銀子,要麼現在還錢,要麼就拿命來抵。”
鄧一平正欲辯解之際,那為首的打手卻已抄起棍子劈頭蓋臉地打了他一通,打的他抱頭求饒、渾身上下青紫一片後才收了手。
之後,鄧一平便被帶到了賭坊二樓的雅間,雅間內熏著淡雅的清香,插屏後坐著個衣袂飄飄的白衣公子。
鄧一平被打的鼻青臉腫,在打手的桎梏下艱難地抬起頭,對著那公子的方向說了句: “饒命.…饒命。"
杜鳳鳴冷笑一聲,便從插屏後走了出來,他長身玉立的身形恍如天上仙般超凡出塵,可說出口的話語卻像是從地獄裡歸來的羅刹惡鬼一般。
“爺托你辦一件小事,不管你想什麼法子都要替我辦到,否則不僅你會死,你那個剛成婚的兒子和兒媳,還有你那懷著孕的妻子,都會陪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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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壽辰的前一日。
杜丹蘿將繡的極為齊整的百壽圖送去朱鎏堂給齊老太太過目,齊老太太瞧了眼兩麵精巧的繡法,一時高興不已,便對朱紫說: "給我厚賞雙菱。"
齊老太太捧著那百壽圖不肯撒手,望向杜丹蘿的眸光裡也帶著幾分讚賞,她說: “這事多虧了你,我這個做祖母的也得謝謝你和你身邊的丫鬟才是。"
杜丹蘿卻是掩唇一笑,明豔的麵容上隱現幾分赧然的嬌羞,她說: “丹蘿也是齊國公府的一份子,自然要為公爹起複一事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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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齊老太太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因心生歡愉的緣故,待杜丹蘿的態度也親昵的仿若對待親孫女一般, "這才是大家閨秀的肚量和做派,等玉哥兒回來,我可要好生與他說道說道。"
杜丹蘿笑盈盈地應了,又陪在齊老太太說笑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趕在午膳前回了鬆柏院。
杜嬤嬤等人早已擺好了午膳,一見杜丹蘿意氣風發的模樣,便笑道: “這幾日老太太待夫人您格外熱絡,廚上的這些人精們便也變著花樣兒地給夫人您送來新奇的菜肴,這一道牡丹落燕連驚濤院都沒吃過呢。"
杜丹蘿不過吃了幾筷子便讓杜嬤嬤撤下了菜肴,飲了茶之後便問: “二門那兒可有消息傳來?”杜嬤嬤笑得愈發高興,隻答道: “鄧嬤嬤的弟媳一個時辰前已進了府。”杜丹蘿擱下了手中的茶盞,凝結了許久的眉宇終於真真切切地舒了一回心。
鄧嬤嬤的弟媳關氏也是頭一回進齊國公府,望著滿府內雕欄玉棟的建築,以及回廊內外秀麗妍華般的奇巧景色,丫鬟婆子們身上的比甲襖子也繡著花團錦簇的紋樣,實是比外頭的縣令娘子還要氣派幾分。
她不敢亂看,便在鄧嬤嬤的帶引下進了碧桐院。
鄧嬤嬤領著她去了耳房,蹙著眉問道: “一平怎麼又去了賭坊?上一回我給他銀子時他說他再也
不賭了。"
關氏垂下了頭,待鄧嬤嬤的態度可謂是既恭敬又小心,生怕哪句話便惹惱了這位財神爺, "他這回被打成了這樣,已是在土地姥爺跟前發過毒誓,說再也不賭了。"
鄧嬤嬤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到底是自小養大的胞弟,她這個做長姐的總也狠不下心來對他不管不顧,她便問: “你這一回來尋我又是要銀子?”
關氏忙擺了擺手,朝著鄧嬤嬤揚起了一抹討好的笑意, "可不敢再拿長姐的銀錢了,長姐為了夫君、為了紅喜不知賠了多少銀子進去,如今也該為自己著想一番了。我這回來瞧長姐,是為了向那位姨娘討些治傷處的藥膏,夫君被打成那樣,每夜裡疼得直叫喚,連覺也睡不好。"
鄧嬤嬤凝著臉沒有答話。
關氏便繼續說道: “除了這個,我聽說那位姨娘極為照顧長姐您,我也想親自給姨娘磕個頭
,謝謝她的恩情。"
她一身縫補了十多次的粗糲布衣,頭上簪著的還是上回鄧嬤嬤帶回家的銀釵,整個人既瑟縮又膽小,瞧著極為可憐。
求藥膏一事不算大,向姨娘磕頭也在情理之中。
鄧嬤嬤不過略略思忖了一會兒,便親自取了銅盆來給關氏淨麵洗手,並讓她喝了清茶漱口之後,才把她領去了婉竹所在的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