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決定先去找孔時雨。
伏黑甚爾很厚臉皮,直接蹭的織田作的車。
在車上,織田作之助問:“我需不需要換一件衣服?”
“?人到了就行,哪來這麼講究。”
伏黑甚爾向來一件黑色T恤走天下,他的衣櫃無數款式相同顏色相同的黑色T恤,放眼望去就跟複製粘貼似的。唯一有過不同色彩的衣物,也早就不知道被丟到了哪個角落,也可能跟著一起燒了。
黑色多好,血濺到上麵也不明顯。T恤穿脫方便,不會阻礙他的動作,並且十分便宜,不爽懶得洗的時候隨時可以丟掉。
“畢竟是新工作,初次見麵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織田作之助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給老板留個好印象,麵試也會更順利。”
伏黑甚爾一愣,隨即讚揚道:“不錯嘛,你想得還挺周全。”
甚爾頷首:“既然如此,等一下你先去換衣服。”
“你告訴我地址,我回家一趟……”
“來回太費時間了,”伏黑甚爾打斷他,意味深長地說,“讓女士久等是會扣錢的啊。”
織田作之助:“?我們的老板是位女性麼?”
伏黑甚爾:“你對性彆有要求?你喜歡男人也不是不行,就是有點麻煩。”
為什麼伏黑君越說越奇怪?他隻是隨口一問啊。
織田作之助萬分迷惑,“不,我對老板的性彆沒有意見。男女都可以,隻要交易的最後會如約付款即可。”
——好家夥!沒想到這人的覺悟如此高!
伏黑甚爾精神一振,如遇知己:“沒錯,做我們這行的,性彆不要看得太重,總之給錢就行!是吧?”他還主動朝織田作之助尋求認同。
織田作之助完全沒理解伏黑甚爾的話。老板是男是女,跟工作委托有什麼關係。委托到手,他就去做,做完等老板驗收打錢。
雇傭都是這套流程,最多在開始前跟老板談好任務報酬細則,仔細確認好老板是否有特殊要求。
織田作之助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伏黑,本意是表達“你的問題很奇怪”。對方聽完,卻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直呼“好小子,果然沒看錯你,我很欣賞你的覺悟”之類的更加奇奇怪怪的話。
織田作之助:“……”
怎麼辦,跟伏黑君好像有溝通障礙。
他的大腦幾乎宕機,此時全憑多年來的社交經驗在應付甚爾。經驗告訴他,在談話中聽不懂時,隻要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就好,既不尷尬也能推進對話——對方多說點,自己總能搞懂的!
念及此,他一邊點頭附和“你說得對”,一邊癱著臉豎起耳朵。
大約是看在織田是自己介紹入行,又馬上要成為同事(且自己能抽成賺錢)的份上,伏黑甚爾懶洋洋地說起了自己從前的工作(接客)經曆。
“……上次有個人送了杯酒過來說要包我,我端著酒過去一看,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伏黑甚爾嗤笑一聲,“還沒學會走,就想著跑了。”
織田作之助接話:“你接下了麼?”
“我對未成年沒興趣,從不對未成年出手。”伏黑甚爾挑眉,拖長了嗓音,“況且,那是男孩。男人不是不行,但要雙倍,他一看就出不起那個錢。”
“我很貴的。”伏黑甚爾得意洋洋又理所當然地說。
織田作之助努力理解他的話:
所以是一個小男孩想要給伏黑君下委托,但是伏黑君考慮到對方的經濟和年齡問題,拒絕了對方。
伏黑君看著一副沒下限、唯金錢論的樣子,其實意外的很有原則啊。
織田作之助感慨道:“伏黑君其實心地很好啊。”
“……?”伏黑甚爾默了默,沒忍住,側耳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次。”
織田作不解,考慮到兩人之間的溝通隔閡,解釋道:“我誇你是個好人。”
伏黑甚爾不懂,他大受震撼。
這個詞不是跟他絕緣的麼?!
一句“你是個好人”直接把天與暴君打出了暴擊傷害,男人沉浸在“他的眼睛和大腦還正常嗎,聽說高專有個反轉術式,能救嗎”的疑慮中無法自拔。
織田作之助尋機偏頭瞥了一眼副駕的黑發男人,看著伏黑的表情,心裡也十分憂愁。
跟伏黑君的溝通隔閡似乎不是一般的大,莫非這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之間的代溝麼。
*
孔時雨看到他們從一輛車上下來,又看見他們臟兮兮染滿血汙的外衣,驚疑不定地問:“你們這是什麼情況?”
“是切磋。”織田作之助答道,“點到為止,沒有大礙。”
孔時雨鬆了口氣,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個是目前的很折騰人,脾氣不好的搖錢樹。一個是看著就很好說話,能舒心不少的挖牆腳進行時的好苗子。
兩個都不能出一點意外啊!
伏黑甚爾吐出醜寶,醜寶吐出人頭。死不瞑目還被短暫埋在廢墟下的頭顱在地上軲轆滾動幾圈,最後撞到孔時雨的皮鞋停下。
孔時雨:“……”
孔時雨大怒:“你就不能拿個盒子裝著遞給我嗎!搞成這樣,我怎麼跟客戶交代?”
伏黑甚爾掏掏耳朵:“哈?我沒追究你臨時改要求就已經給你麵子了。臨時追加要求是要加錢的,記得按時給錢。”
太不要臉了!!
就算跟這混蛋認識了很多年,還是沒法適應啊!
孔時雨腹誹著,嫌惡地將人頭放進一個盒子裡,包裝好,一會兒轉送雇主手裡。
伏黑甚爾用大拇指點了點身後無所事事的紅發男人,非常自然地使喚道:“給他挑身能見人的衣服。”
孔時雨警惕:“你要乾嘛?”
“帶他去工作……你這是什麼見了鬼的眼神。”伏黑甚爾無語。
“這個點的工作?”孔時雨驚恐,說了個店名——銀座最有名的夜店。“你要帶他去那裡?”
伏黑甚爾:“他自己同意的。”
“是這樣麼,織田君。”孔時雨探頭,緊張又忐忑地問道,“你同意了嗎?”
兩人身後兩米遠的地方,織田作之助在仰著頭看牆上的掛畫打發時間。被孔時雨叫住,他才回過頭。
“……嗯,怎麼了?”織田作之助問:“有什麼問題嗎?”
孔時雨瘋狂搖頭:“沒有沒有,你……呃,祝你們賺錢愉快、開酒順利?”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祝福。
織田作之助越發茫然,遲疑應了一聲:“……謝謝?”語調還微微上揚,滿是不確定。
織田作之助錯失了最後一個提前得知真相的機會。
孔時雨急切地想脫離這個令他窒息的氛圍,雷厲風行地將人就近打包丟進服裝店。
店員小姐姐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一擁而上,轉眼間便將織田作之助安排的妥妥當當。
織田作之助完全莫得話語權,隻能任由她們折騰。
大約半小時後,一枚新鮮出爐的池麵帥大叔從服裝店走了出來。
等在店外,逐漸不耐煩的伏黑甚爾和孔時雨循聲望去,是一個打扮時尚的紅發帥哥。兩人嘖了一聲:“怎麼還沒出來,也太久了。”
伏黑甚爾神情不耐,下一秒卻倏地轉回頭。紅發男人朝他們微微頷首,快步走來。
“那就是他。”甚爾說。
孔時雨:“你開什麼玩笑,眼睛不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等等,臥槽,帥哥你誰?!”
紅發池麵撓撓頭,臉上有著不符合衣著的老實,“是我啊,我是織田。”
“我知道你是織田,可是變化也太大了吧!”孔時雨驚掉下巴。
眼前的紅發男人脫去了一成不變的砂色風衣和褐色襯衫,整個人從頭到腳被換了一遍。煙灰色的V領襯衫和深藍馬甲,領口是深V,一路向下,露出漂亮的鎖骨和一小截胸膛。
外搭黑色長至小腿的黑色大衣,外翻的領口點綴著銀色的繁複花紋。一根細細的銀色鎖鏈係在銀色的十字架上,將外套扣住,像是給男人性感的荷爾蒙套上一層禁欲的外殼,一切炙熱都被鎖在冰冷的大衣內部。
褲裝則較為低調,是質料很好的黑色西褲和帶一點跟的黑色皮鞋,皮鞋的鞋麵被擦得一層不染。
他的頭發也被店員小姐姐仔細整理過,儘管不是專門的造型店,還是儘可能的凹了一個不錯的發型。就連耳邊的碎發和額前的劉海都精致得要閃瞎孔時雨的眼。
孔時雨情不自禁發出質問:“道理我都懂,可你為什麼還是沒有把胡茬剃了。”
織田作之助摸了摸下巴,“我也不知道……”
伏黑甚爾眉頭緊鎖,微妙地感受到了危機感。他警惕道:“說好的分成,你可彆耍我啊。”
帥哥大叔老實巴交地點頭:“我會信守承諾的。”
不過……
織田作之助頗感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領,“穿成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話裡話外大有兩人中誰點個頭,他就立馬轉身換回他的日常裝的意思。
伏黑甚爾能在店外帶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且沒付錢——半小時,已經算是奇跡。他絕不可能再有耐性重來一輪。
“就這樣,不用改了。”伏黑甚爾催促道:“快點,小姐們會喜歡你的。”
“……等一下,伏黑君,為什麼要小姐們喜歡我……?”
“不博得女人的喜歡你哪來的錢,跟我多學著點!”
“我們不是去找老板商談任務委托嗎,你到底給我介紹的是什麼工作?”
“嘖,我已經等了你半小時,你如果現在反悔就死定了。”
……
兩人拉拉扯扯地一邊說話,一邊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孔時雨呆滯地立在原地。
他的表情像是被雷劈過一樣,一臉空白。
橋豆麻袋,根據他們的對話可以判斷織田君根本就不知道伏黑甚爾給他介紹的工作是什麼性質。
……伏黑甚爾這家夥又在坑人!
還坑到了織田君頭上!
孔時雨一個激靈,怒吼:“伏黑甚爾你給我站住——”
他正想飛身去追,服裝店的店員們恰好圍了上來,禮貌地請他去結賬。
孔時雨不可置信地指著兩人消失的方向:“他們沒結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