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們搖搖頭,警惕道:“你不會想逃單吧?”其中一個小姐姐已經在摸索報警電話了。
孔時雨:“……”
心累,心好累。
老實本分的織田先生怎麼也跟著伏黑甚爾變壞了啊。
*
他人口中老實本分的織田先生走出老遠,才想起來還沒結賬。
“我的賬單還沒結……”
他轉身想回去,被黑發男人阻止。
“孔時雨會負責收尾的。”伏黑甚爾淡定地說。
兩個男人走在路上就像行走的荷爾蒙,回頭率百分百。
織田作忍耐著路上行人投來的視線,問:“還有多遠。”
“馬上就到。”甚爾說。
等抵達目的地,織田作之助抬頭望著夜店花花綠綠的招牌,轉頭四下看看衣著光鮮亮麗,甚至有不少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語氣微妙:“這就是洽談的地點?”
“嗯,跟上。”伏黑甚爾雙手插兜,大大咧咧地往前走。
織田作之助感覺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一個。
他在門口止步,冷淡地問:“工作內容是什麼?已經到了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吧。”
“牛郎啊。”伏黑甚爾理所當然地說,“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是可以輕鬆賺到大筆金錢的。”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
他轉身就走。
伏黑甚爾大怒,折轉衝到他麵前,質問:“臨到門前,你要反悔嗎?”
“是你沒有提前告知工作的具體信息,並且有意誤導我。”紅發男人神情冷漠,冷聲道:“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沒發現麼?”
伏黑甚爾勾唇:“啊,還是被發現了啊。”
全程總是有意無意回避“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工作”的話題,在關鍵信息上含糊不清……
為的就是把人騙到這裡。
“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戲耍我嗎?”織田作之助平靜地問。
伏黑甚爾否認:“我沒那個閒工夫故意騙你,你想多了。”
紅發男人靜靜看著他,不出聲。
伏黑甚爾突然感覺自己消失不見的良心短暫回歸並刺痛了一下——不過十分短暫,加起來可能也就幾秒。他終於開口坦白:“好吧,其實我就是想混一筆中介費。”
織田作之助:“……”
“你他媽什麼眼神。”伏黑甚爾大叫,“我也很缺錢好不好!”
鬼知道是不是風險骰子的厄運久久不散,伏黑甚爾感覺自己最近變得更加倒黴了。
以前打柏青哥,還能強行湊滿機器的累計次數,用幾十萬保底換一包普普通通的煙。現在連一包煙都換不到!
走在路上還要擔心天降正義——之前就試過頭頂被路過的鳥拉了一坨翔。
心儀的咒具突然漲價、說好的委托突然變卦、談好的價錢突然被逃尾款——雖然後者會被甚爾暴力追回。
伏黑甚爾實在缺錢,他已經好久沒進賽馬場——也就一個多星期——感覺渾身哪哪不是勁,難受的要命。
真的很缺這筆意外之財!!
伏黑甚爾試圖讓織田作之助相信他的話,但顯然,他在後者眼中的信譽早已跌入穀底。
織田作之助已經轉身就走。
伏黑甚爾扯住他的手臂,被織田作敏捷躲開。甚爾憑借過人的眼力成功預判,再度一撈,被織田作的異能力預判了他的預判,又雙叒叕一躲。
兩人在原地上演極限拉扯。
路過的一對姐妹花:“姐姐,他們在乾什麼,好奇怪哦。”
“是在玩你追我閃,被碰到就算輸的遊戲吧……男生真是幼稚啊。”
織田作之助:“……”
伏黑甚爾:“……”
他們稍微一頓,身形一穩,側臉便暴露在路人的視線下。
姐妹花中的姐姐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妹啊,那個人背影好帥,你看看是不是……”
妹妹已經驚呼一聲,撲了過去:“甚爾君,是你呀!好久不見啦。”
織田作之助迅速後退幾步,非常配合地給她們讓出空間,冷眼看著伏黑甚爾被姐妹花包圍。接著一聲不吭地默默轉身,抬腿便走,甚至越走越快!
想走?
伏黑甚爾冷笑一聲,你想得美。
“伏黑君不是說今天會帶個新人來嗎?”披著齊腰黑發的女人挽著男人的手笑道,“多了一個人,你看我還特意把我妹妹帶來了。”
問的問題正中下懷。
伏黑甚爾抬了抬下巴:“喏。那個正在逃跑的紅發男人就是今天的新人。”
短發妹妹迅速扭頭,極快鎖定目標。
織田作之助強撐著不回頭,若無其事地快步走。
妹妹揚眉,大喝一聲:“給我站住!”
織田作之助一僵,步子一頓,又艱難地再度邁步。
“嘿,說的就是你,跑什麼!”女孩子嬌俏的聲音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在路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視線中,織田作之助不得不沉痛地止住腳步,隻覺得從身後接近的腳步聲是如此恐怖。比起第一天遇到的三級咒靈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寧願被脅迫上戰場,也不願麵對這一幕。
都是伏黑甚爾的錯。
織田作之助還是沒搞懂自己到底哪裡惹了伏黑甚爾,如果是風險骰子,說到底還是伏黑自己運氣差。
他做錯了什麼,他隻是個企圖討碗飯吃的打工人,他隻不過是想賺筆外快買武器,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
直到被強行拖著進入夜店,坐在卡座上,織田作之助仍舊在思考這個問題。
甚爾已經不知道去哪裡鬼混了,完全沒有給織田作搭把手的意思。隻留了個妹妹給他,便攬著姐姐走了。
姐妹花中的妹妹穿著一身紅黑相間的衣裙,百褶裙隻堪堪到了膝蓋上一寸,腰間墜著幾根銀色鏈子和十字架。女孩子笑容滿麵地織田作之助麵前轉了一圈,擺了個pose,還指著裙子的十字掛墜,說:“你看,我們恰好撞了元素呢!”
織田作之助:“啊,嗯。很好看。”
“這位帥氣的先生,請問我能坐在你身邊嗎?”妹妹用詠歎調問道。
織田作之助癱著一張臉,莫得感情地回道:“啊……請隨意……”
“謝謝你,你今天真的很帥氣呢。”妹妹一邊坐下,一邊熟練地打了個響指,要來一瓶酒,等侍者幫忙醒好酒後主動接過。她很專業地用手帕墊著瓶身,標簽朝上,貼著杯身緩慢地倒酒。
末了,將酒杯沿著桌麵輕輕推向紅發男人的方向,笑吟吟地說:“我請你喝一杯如何,還請一定要賞臉哦。”
“先生看上去像是飽經滄桑的旅人,但麵容又如此俊朗。隻有最醇香的酒液,才配得上您呀。既然來了,絕對不能敗興離開哦。”妹妹調笑著,一點點試圖貼近紅發男人,輕聲道:“今晚,您要讓我開心才行哦?”
織田作之助瞳孔地震:?!!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避開了接觸。
路過的店長:??
店長震怒,抓過一個牛郎,指著妹妹問:“這不是我們的店員吧?哪家店的人過來我們這裡攬客了!”
牛郎無辜:“他是甚爾君帶來的人啦……”
店長:“我問的是女生!”
牛郎提醒:“她也是客人,上上上次給甚爾君的香檳塔就是她姐姐點的,您忘記了嗎?”
店長:“……”
店長瞳孔地震,為什麼會有客人比他店裡的普通牛郎還要熟練流程啊?
“先生叫什麼呢?”妹妹問道。
“織田。”織田作之助隻給了個姓氏,他好歹也是知道一點的,這種場合一般都要給“藝名”,他沒有,姓氏便勉強算是吧。
織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反問:“你呢?”
“沙奈,織田君叫我奈奈就好啦。”沙奈小姐笑眯眯地用手撐著臉,歪頭看著他。
“奈奈。”
沙奈:“織田君是不是第一次做牛郎呀?”
織田作之助坦然道:“我是被伏黑甚爾騙過來的。”
女孩吃了一驚,想了想,飛快接受了。“也是,如果是甚爾君的話也不奇怪。嗯……所以織田君不是牛郎?”
織田作之助搖頭。
“這樣啊,真抱歉。”沙奈配合地挪了挪位置,兩人中間隔著的空位可以坐下一個人。她歉意一笑:“剛剛突然那樣對你,嚇到了吧?”
織田作之助鬆了口氣,貼著椅背的肩膀終於緩緩放鬆。他偏了偏頭,望向女孩的目光很溫和。
“沒關係,是我反應太大了,不怪你。”
舞池裡人群搖晃舞動著,音樂聲震耳欲聾,所有人都在儘情放縱,不知今夕何夕。而在如此嬉笑喧鬨、墮落與歡愉也無人責怪的背景中,在這個小小的角落,卻仿佛於此處隔絕。
紅發男人還穿著極具牛郎特色的衣服,修長有力的手指輕點桌麵,另一隻手掌握著被強行塞過去的酒杯。
他灰藍色的眼眸明亮而透徹,像海平麵上倒映的朦朧月色,點綴著星河,讓人慢慢平靜下來。
“不是奈奈的錯。”織田作之助淡聲道。
沙奈一愣,下一秒猛地彎腰把臉埋入掌心。發絲晃動,露出紅透了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