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愛,從來不是你想要的寬恕,不是原諒,不是解你頑疾的良藥,反而將你往深淵的更深處推去,有千百隻手從沼澤中伸出,牢牢地抓住你,將你拖向絕望,拖向毀滅。
小征,這樣沉重的現實,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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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島砂糖,你是鹿島砂糖。”他眼中微弱的火光驟然熄滅,喉結微動,赤司略帶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他終於從虛幻的甜美夢境中蘇醒,轉而落入更加無助的境地中。
他的好感度攀升至57,繼而緩緩漲至63,又重新掉回59,如此反複,可見他心神激蕩,思緒複雜至極。
“你愛我?”他微皺眉毛,眉眼間透出一股似有似無的稚氣,雙目微闔,他喃喃道:“這是錯誤的。”
我讀懂了他的未儘之意。
大概連赤司征十郎自己也無法弄清楚他究竟心動於何時,是初見時那個不小心從三樓掉落的兔子玩偶引發的驚鴻一瞥,還是內心隱秘的情緒被相似的麵容所觸動,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愛的是皮囊下截然不同的靈魂,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前者他無法肯定,後者他又不想去承認,因為那是錯誤的,是背/德的,是會被釘在恥辱柱上、遭人唾棄的行為。
什麼時候,那份依戀變了味,**的土壤滋養出貪念,他終於徹徹底底將自己異化成了怪物。
連他都恐懼這樣的自己。
每一天,當透過鏡子仔細端詳那張臉時,似乎還可以找到幼小孩童的模樣,但是伸出手,鏡中所顯現的又是少年人的體格。
目光相觸,從那隻橙色的瞳孔中好像可以看見躲在背光處的、那個軟弱無能的自己。
已經變得這樣糟糕了,齟齬前行,卻還要再添一項罪狀。
這樣的自己不值得被愛。
“我,不值得被愛。”
“我很糟糕。”
“很軟弱。”
“我做錯了很多事。”
“…………”
“你不會愛這樣的我。”
這是根植於赤司征十郎內心深處的頑疾,是他性格病變的最終源頭。
他出生於男強女弱的傳統日式家庭,即便赤司詩織出身名門,但這根本無法改變日本女性家庭地位低下的普遍現象。
父親赤司征臣對一切事物擁有最終決定權,包括在對待獨子的教育問題上,他絲毫不覺得剝奪孩子完整、快樂的童年有什麼不對。
這同赤司詩織的觀念發生劇烈衝突,二人爭吵不斷,但赤司征臣獨斷專行,赤司詩織微弱的反抗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父權的殘暴給赤司征十郎幼小的心靈埋下禍患的種子,更給他樹立一麵旗幟,這也是為什麼日後他會有意無意地模仿赤司征臣的行為,即便知道那是錯誤的,他也無法控製自己。
三觀的衝突和日漸頻繁的家庭矛盾使得赤司詩織開始重新正視這段婚姻,同丈夫赤司征臣性格截然相反的溫和善良的家庭教師填補了她心靈上的空虛,她日漸移情,最後決定結束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以此重獲自由。
但此舉遭到了赤司征臣的嚴重反對,他借由手中的權力斬斷妻子對外的一切交流渠道,長久經受著精神虐待的赤司詩織終於陷入徹底的絕望,選擇以跳樓自殺結束生命。
這種種情境皆被赤司征十郎看入眼中,他仍努力扮演好母親口中“謙遜、誠懇、善良”的人,但在國二的第三學期,在遇到紫原敦的挑釁之後,因隊伍難以掌控的恐懼和害怕被隊友拋棄的焦慮迅速膨脹,從而摧毀了他本就瀕臨崩潰的第一人格,淩厲、強勢的第二人格應運而生,並主宰了他的全部生活。
所有人都服從他,沒有人會在意為什麼赤司會驟然性格大變,隻要他能夠帶領帝光取得一次又一次勝利,隻要勝利就可以了。
在錯誤理念的指揮下,“奇跡的世代”六人漸行漸遠,最終帝光籃球部四分五裂,在國中畢業後,每個人都去了不同的學校。
這就是過去十年事件的完整發展過程,也是所謂的真相。
抽絲剝繭、追本溯源,赤司征十郎,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你不會愛這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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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重、渾濁不堪,我很糟糕,我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了太久,最終無法回頭。
我軟弱,時常悲哀、絕望,我甚至產生了不該有的愛意,卻又無法麵對這份違背常理的感情,我行走於社會邊緣,長久地凝視深淵。
我偏執,我狂妄,我的內心住著一隻魔鬼。
就好比,現在,它誘哄著我親/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