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人煙稀少的小樹林裡,歪七扭八地或躺或站著幾個年輕人。
寇仲抱著一根粗壯的樹乾,古銅色的臉龐這會兒早已變得慘白,他眼睛緊閉,一手捂著胸口,時不時乾嘔一聲,看著像是生了什麼重病。
跋鋒寒雙膝跪地,雙手撐在地上,除了跟寇仲一樣時不時發出一聲乾嘔之外,其他沒什麼異常。
徐子陵背靠一棵樹坐在地上,手掌覆在臉上,讓人無法看清他現在是什麼神情。
至於李世民和侯希白這兩個要麵子的人,早在落地的第一時間,就踉踉蹌蹌地避著幾人跑去一旁的林子裡,都快十分鐘了還沒回來,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在乾什麼。
剛還在這裡想著,下一秒,小七就看到了麵色雖然蒼白,神情已經恢複了從容鎮定的李世民和侯希白從兩邊的樹林裡走出來,其餘三人這時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各自扶著樹站起來,準備繼續上路。
分彆看了幾人一眼,視線在他們的頭頂停留片刻,小七又將眼神移開,神色平靜地說道:“我倒是不介意,不過你們這個樣子進城,沒有關係嗎?”
被她這樣一提醒,驚魂初定的五人這才注意到他們現在是怎樣一幅形象。
頭發個個像掃把一樣倒立著,從高空劇烈猛衝下來的罡風,將柔軟的頭發吹得像鐵絲一樣,根根豎立起來倒立在頭頂,看著就像漫畫裡麵的人物,至於什麼束發的發冠繩子之類的,早就不見了。
幾人驚慌失措地摸著自己衝天的掃把頭,即便優雅從容如秦王李世民,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如侯希白,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無地自容的羞囧,臉頰燙得幾乎能煮雞蛋,耳根處也一片通紅。更彆說寇仲三人,當著美人的麵形象全失,簡直恨不得刨個地洞鑽進去。
幾人各自捂著頭,互相對視一眼,一言不發的分頭跑開,想要趕緊去找水源將自己這頭頑固的頭發抹順。
小七看著幾人過分活潑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翹起一絲小小的弧度。
她在心裡比較著掃把頭跟五人的適配度,發現唯一不違和的,竟然是跋鋒寒,一來是因為他的頭發最短,就算豎起來也不會像侯希白李世民那樣,直愣愣的頂著一頭長長的鐵絲,二是因為他少數民族特有的深刻的眉眼和五官,哪怕是這樣怪異的發型,他竟然也能壓得住。
說起來,造成這樣後果的原因,其實是她忘了開護盾。
申鶴自小就生長在黎月的絕雲山間,那裡都是高可入雲的崇山峻嶺,早已習慣了山頂的罡風。而她自小修行仙法,對凡人來說毀天滅地的恐怖勁風,吹在她身上,隻會令她感到溫柔和舒適,並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因此,她也就完全忘了,她身後這幾人都是實打實的普通人,即便武藝再高強,跟她終究是不一樣的。
不過這樣的事,就不要告訴他們了吧,她這樣想著。
又過了一刻,打理好發型,恢複了風度的幾人各自從小樹林裡鑽出來。
小七注意到,他們束發用的工具,都是從衣裳下帶扯下來的布條,寇仲徐子陵跋鋒寒三人本就是這樣的打扮,看著跟先前彆無二致,而卸下金冠和玉簪,僅用一根長長的布條束發的李世民和侯希白二人,看著比初現時少了幾分貴氣,多了幾分風流瀟灑的俠客意氣。
終於有臉見人的寇仲第一個衝上來,好奇又興奮地左看右看,沒有看到那個馱他們過來的紙鶴,問道:“申鶴姑娘,剛才那個紙鶴是你的法寶嗎,它怎麼不見了?”
“那不是法寶,隻是一道符籙,隻能用這一次,時間到了就消失了。”小七向他解釋,“法寶隻有仙人才能用,我隻是學了一點法術的凡人,尚且還沒有那個能耐。”
李世民因著她的話心中掀起更大的波瀾,她剛親口說了她所用的是法術,那麼,誰是教給她法術的人?難道說這世上真的有仙人?
若是真的能尋訪到這份機緣,他豈不是……李世民心頭火熱得想著。
這樣的念頭隻有一瞬,很快,他又恢複了冷靜。與其追逐遠在天邊看不見摸不著的仙人,不如與近在眼前的申鶴姑娘打好交道,她就算不是神仙,那身無人能及的本領,也跟仙人無異了。
跋鋒寒的眼神更熾熱了,他狼一樣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的佳人,沉聲道:“請與我比試一場,隻要一場,過後我絕不再做糾纏。”
小七看著這個執拗而固執的年輕人,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淺淺的無奈。
她知道他是想在自己身上尋找突破的契機,但她一身所學,除了槍法之外,更多的是仙術,她隻要動動手指,他甚至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這樣差距過大的比試,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在人神共存,天才層出不窮的提瓦特大陸,申鶴都能算得上人類戰力中的巔峰,何況在武俠世界。哪怕這裡的高手們比她待過的前幾個世界都要強許多,也始終還在普通人範疇,不能和她這種異類相比。
看著神色期待的跋鋒寒,小七冷漠地說道:“你應該去找和你差不多的人比試,而不是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要是放在平時,脾氣並不算很好的跋鋒寒早就衝上去乾架了,然而經過剛剛的大變仙鶴,他已經十分清楚兩人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甚至覺得她這話說得理所當然,沒什麼不對。
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試試。
侯希白笑著上來打圓場:“走了一路,還是先進城,讓申鶴姑娘休息過後再說,跋兄,你意下如何?”
小七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跋鋒寒也收斂了一身的銳氣,心中開始籌劃,到底要怎樣才能與這個比武尊畢玄還厲害的美人比一場。
如今正值隋朝末年,天下大亂,盜匪橫行,路有餓殍,地方豪強割據,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