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陽,這座久經風霜屹立千年之久的城池,在王世充軍隊的盤剝搜刮下,早已不複往日的榮光,就像個滿身病痛步履蹣跚的老人,隨時都會一命嗚呼。
從城外步行而入的一路上,小七幾乎沒見到幾個稍微胖一點的人,凡是穿著粗布衫的百姓,個個一副麵黃肌瘦的模樣,多的是活不下去,在頭上插根草標自賣自身,或者賣兒賣女換口糧食的。
他們一行人個個氣度不凡,身上穿的料子也是普通人從來不敢想的,即便穿著普通的寇仲和徐子陵跋鋒寒,那一身英雄豪傑的氣勢,足以讓普通人退避三舍,所以,哪怕盯在小七身上的各種眼神沒斷過,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招惹。
亂世之中,除了少數不長眼的,普通人早就練就了一雙慧眼,他們知道什麼樣的人是他們絕對惹不起的,什麼樣的人能輕易拿走他們的性命,這些事情,他們心中都有一杆秤。
看著亂世之下的慘狀,小七隻是隨意瞟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繼續前行。
這樣的場景她已經見過太多次,從最開始的難過不忍,到現在的麻木,她有時候也會在想,穿越公司的這份工作,說到底,消耗的是她人性中的一切情感,同情,憐憫,愛憎,憤怒,悲傷,喜悅,失意……要是再過上幾年,她到底是會變成一個喪失了一切情感的怪物,還是一個精神分裂的神經病?
而她這樣冷漠疏離的表現,卻正好與幾人心中隱居山林不問世事的修行之人完美契合。
進入李世民在洛陽城的宅子,早就得到消息的管家趁著他們還沒進來的這會時間,火急火燎地將宅子重新布置一新,所有東西都換上新的,任何有使用痕跡的都不準留下,尤其要仔細檢查,有沒有女人們用過的東西。
至於那兩個美人,管家哪裡還顧得上他們,早就隨手打發了。
美人有的是,而深得秦王殿下看重的修道高人卻不好找,尤其這位高人還是個貌美的姑娘,在殿下心裡,分量想必還要重幾分。
小七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座宅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古樸陳舊,占地也不算很大。但在戰亂年間,還是在園林藝術沒有發展至高峰的唐朝,這樣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
李世民站在前方,輕咳一聲,對眾人笑道:“雖然沒有找到真神仙,也沒有尋到寶藏,但能請到申鶴姑娘下山,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侯希白折扇輕搖,微風輕輕吹起白色衣角和長發,看著好不瀟灑倜儻,芝蘭玉樹般微微笑道:“隻可惜手中沒有紙筆,不能描繪申鶴姑娘的容顏,深感遺憾。”
徐子陵拱了拱手,溫聲道:“既然申鶴姑娘在這裡暫住下來,我們也該告辭了。”
寇仲雖然不舍,但他似乎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隻能耷拉著眉眼,失望地歎氣道:“世民兄你過幾天離開洛陽了,我該去哪兒找你啊?”
他想找的當然不是李世民,而是另有其人,這話在場的人誰都聽得出來。
李世民挑眉,低聲笑道:“目前形勢複雜,我們李唐才占了河北,得先把家業守住了,不好再貿然出兵,所以,極大可能會在太原待上數月。”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跋鋒突然道:“我要留在這裡。”
李世民等人:“????”
對上眾人或古怪或疑惑的眼光,跋鋒寒道:“申鶴姑娘身上有我一直在追尋的武道極致,我要留在這裡,與她比試一場,她什麼時候答應了,我什麼時候離開。”
寇仲眨眨眼,突然大力咳嗽一聲,一手摟過跋鋒寒的脖子,大聲說道:“老跋說得對,這可是個大事,一點也不能馬虎,就衝著他這股勤奮好學的鑽研勁兒,作為他的好兄弟,我怎麼都要支持他。所以,我也要留在這裡,作為他堅強的後盾,在精神上鼓勵他陪伴他,在身體上、額……照顧他,陵少,你肯定也跟我想的一樣,是不是?”
跋鋒寒被他惡心得使勁甩開他的胳膊,一臉嫌棄:“滾,我的身體不需要你照顧。”
寇仲笑嘻嘻的又去摟徐子陵的脖子,使勁晃了晃他,問道:“陵少,你快說,你是不是也這麼想的?”
徐子陵對上那雙靜靜看過來的冷淡如水的清透眼睛,以及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眼神,耳根處不自然的悄悄泛紅,咳嗽一聲,移開視線胡亂應道:“嗯……”
李世民哼笑一聲,要笑不笑地看著兄弟三人組,吩咐一旁的管家道:“多收拾三間屋子招待貴客。”
他倒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好玩又好笑,畢竟美人嘛,哪個男人不喜歡,如果換了是他,他也會想辦法留下。更彆說美人還不是尋常人,她那手神乎其技的仙法,沒有誰能忍得住不去探尋她的秘密。
若是換成個再普通一些的美人,他定會憤怒於自己的所有物被窺伺,然而換成申鶴姑娘,他根本就升不起這個念頭。
能讓她答應住在這個宅子裡,李世民就已經覺得是無上的榮光了,怎麼還敢肖想其他的。
當然,要是美人能一直跟著他,最後能發展出來點什麼,那是最好的。
他剛吩咐完管家給寇仲幾人收拾房間,就聽到侯希白的話也跟著響起。
“咳、秦王殿下,請恕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侯希白麵皮泛紅,眼神有些不自然,“在下也想在此處多留些時日,為申鶴姑娘畫張美人圖,若是有叨擾之處,還請秦王勿怪。”
其實他本來是想走的來著,但看到寇仲幾人都找借口留下來了,他又有些不想走了,再說他本來就很想給申鶴姑娘畫像,跟著住下來,也是無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