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 209 章(2 / 2)

黃藥師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仙人應該都是會飛的,魈肯定也會,若是自己提出來,能否讓他帶著兩人直接飛到金大都去,省了路上花費的那些功夫。

隨即,他便覺得這個想法幼稚好笑,翹著嘴角無聲笑了陣後,又想到自己如今也就二十多歲,會好奇這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沒什麼的。

金國都城位處東北邊,地理上較為偏僻,氣候寒冷,江南這時候已經穿著單薄的夏衫了,金國的百姓還穿著塞了稻草來保暖的夾衣。建築風格也跟秀雅的江南庭院差異巨大,屋子的建築就突出一個巨大和結實,黃澄澄的土塊壘上去,再用粘合的材料砌好邊,沒有多餘的修飾,哪怕是富貴人家,也多是這樣的建築。

夜裡,黃藥師囂張得甚至懶得換一身夜行衣,臉也不蒙,準備找機會就這樣殺進金國皇宮內,能生擒皇帝完顏璟最好,若是沒辦法生擒,就當地擊殺。

其實最好是能直接殺了完顏洪烈,他看得明白,整個金國,縷縷建下奇功,給南朝威脅最大的,隻有完顏洪烈,若能殺了他,金國短時間內勢必會陷入紛爭與內亂,可以為南朝騰出一口喘息的機會。但隻殺一個完顏璟,並不會對金國造成實質性的打擊,因為完顏璟老了,他已經不中用了。等他一死,以完顏洪烈為首的眾位王爺們會趁勢迅速爭權奪勢,說不定反而間接幫了完顏洪烈一把,將他推上了皇位。

隻可惜完顏洪烈身邊高手雲集,僅憑他一人想要突破那些高手的保護圈,幾乎沒有可能,除非身邊這人能幫他。顯然,魈上仙早早就說過,他不會對凡人出手,所有的一切隻能由他自己去實施。

可是管他呢,能殺一個是一個。黃藥師心裡突然升起萬丈豪情,他的胸腔裡湧動著久違的熱血與快意,這份激越的心情,催促著他快點去做些什麼事情釋放才好。

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一切當心。”

黃藥師輕笑:“我去去就回。”

說話間,他步履閒適,身姿筆挺地出了客棧的房門,衣裳是不染片塵的淺藍,頭發用同色方巾在頭頂綰起一縷,腰間還配著文人才子最愛的白玉佩,以及一管水玉剔透的碧蕭,從容悠閒地不像是去殺人,反倒像精心裝扮後赴哪位佳人的約會。

聽著他腳步聲走遠,魈也跟著出門,他飛到金國皇宮內,找了矗立在最中央的一座寶塔,站在最頂端,足以讓他看清皇宮內發生的一切。

殺人的事總是讓人不喜,因此他沒有特意去關注,眼神也是漫不經心地投向漆黑的夜空,隻分了一耳朵聽著底下的動靜。

起先一切如常,大約半個時辰後,喧鬨四起,到處亂哄哄的,奔走尖叫聲不絕於耳,有人在大叫太醫,有人在叫著護駕,還有人在嘶聲呼叫侍衛。

一眾亂糟糟的腳步聲,他隻聽到其中一道最輕靈飄逸的,心知黃藥師這趟金國皇宮之行很順利,想做的事都做了,也沒有受傷,曲靈風可以放心了。

殺人容易,想要逃出來卻難了。

沒有一會,訓練有素的侍衛們架起□□,手持長.槍,將整個皇宮圍得水泄不通,每一處角落還有大內高手們在巡視,隻要有陌生麵孔現身,等待他的便是如雨的箭矢,頃刻間就會被射成篩子。

魈沒有動,依舊在仰著頭看天空,今晚天氣好得過分,月亮的光輝照亮每一處陰影,任何汙穢都沒辦法在它的光芒下匿形。

黃藥師也沒有動,他在等待時機,等一個能毫發無傷走出皇宮的時機,但顯然金國皇宮內的侍衛們比他想象得更訓練有素,或許他還要繼續等下去。

來時他穿著的淺藍色長衫,胸口處沾染了大片鮮血,這片血跡的主人,如今正孤零零的躺在他的腳邊,一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表情永遠定格在驚詫和驚恐的頭顱。

又過了半個時辰,皇宮內的戒備沒有絲毫鬆懈,黃藥師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想著是不是該拚著受傷衝出去時,整個皇城突然狂風大作。

在缺少植被,地麵早被夯過一遍又一遍,絕對無法再吹起多少塵土的殿前,淺淺的青色的風蒙蔽了所有人的雙眼,侍衛和高手們被吹得東倒西歪,幾乎保持不住儀態,黃藥師心有所感般抬頭,幾十丈高空上,有個整個發著光的身影。

他的周身縈繞著濃鬱得近乎呈現黑色的氣,還有片片青色的光點,那些光點像是青色的蝶,在他身上短暫接觸過後,便消融在空氣中,下一瞬又有新的光蝶出現。

黃藥師抬頭望去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發現了塔頂的身影,但隔著狂風,距離又太遠,他們看不清那人的具體麵貌,連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什麼人?下來!”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塔上的朋友六王爺派來相助的?如果是,還請下來一敘,若不是,就休要怪弓箭無眼了。”

各種各樣的叫嚷聲充斥著耳邊,此時,黃藥師心底響起一道冷淡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話:“還不上來?”

黃藥師抬頭看了看塔頂的高度,無奈說道:“魈上仙,我的功夫若是能好到飛上幾十丈的寶塔,華山論劍就不會輸給王重陽了。”

聽到黃藥師這話,魈才意識到,這個高度對凡人來說確實高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怕是當時最頂級的高手,攀登起來也是有一定難度。

他再次傳音:“起風了,趁著機會出來吧。”

話音剛落,場上狂風愈發猛烈,一些枝乾稍細的樹枝更是被連根拔起。

自身都難保了,誰還顧得上抓刺客,黃藥師輕輕鬆鬆就跑出金國皇宮,出宮的路上,回想方才那場伏擊,他隻覺得大快人心,酣暢淋漓。

一會他去將完顏璟的頭顱掛在金大都的城牆上,等到了明天,定會在全程引發山崩海嘯般的地震與騷亂。一想到那樣的場麵,黃藥師簡直能開心地大笑出來。

出了皇城的範圍,回客棧的必經路上,就看到斜倚著古樹,雙手環臂,表情淡然冷靜的上仙。

黃藥師整理了下衣冠,無奈發現再怎麼整理,這一身血跡暫時是去不掉了。算了,隻能這樣,上仙不會因此怪罪的。

“魈上仙,你又救了我一次。”黃藥師一手提著完顏璟的人頭,臉上笑盈盈的,眸光明亮,神情溫和,光看臉簡直是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翩翩公子,但視線往下移,不管是胸前沾染的大片血跡,還是手上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都讓他有種高智商犯罪的變態意味。

魈隻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也不等他,徑自往前走去:“我先回客棧,你自己當心。”

黃藥師笑著稱是,他這幅樣子,當然不能跟著一起回去,否則沒出多久,就要被迫逃出金大都了。他要先去城門處掛上完顏璟的人頭,隨後找各地方將身上的血跡洗一洗,最好能換身乾淨的衣裳。

鼻端敏銳地嗅到濃鬱的血腥味,黃藥師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到平常線以下,他死死擰著眉頭,踏著輕功往城門口飛去,胸口黏膩的感覺讓他渾身不適,恨不得現在就跳河裡好好洗洗。

再次回到客棧已是一個時辰後,寒涼的夜裡,他的發尾還滴著水,衣裳不知從哪來的,全部換了一身,料子看著明顯沒有他先前穿的好,好在乾淨工整,比那身血糊糊的藍衫好多了。

或許是心情激蕩,這一夜,黃藥師完全沒有合眼。

他睜著眼睛等到天明,心裡還在想著夜間那場突如其來的風,不住猜測著這是不是就是仙人的法術。等到窗外人聲漸多的時候,他如願以償聽到各種各樣嘈雜驚恐的喊叫。

他向小二要了壺熱水,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茶葉,揪了幾片放入杯中,來回打轉碾成細細的粉末後,最後加入熱水,坐在窗邊細細品味。

魈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沒事人一般悠閒自在的模樣。

“還不走?”他有些不解,“金兵現在全城搜捕一個漢人,拿的畫像與你有著七八分像,再過不久,應該就能搜查到這裡來了。”

“不急。”黃藥師絲毫不慌,很是鎮靜,還很有閒心地招呼他也坐下,“若是從前,我殺了人的那一刻,便會趁亂逃出城去,而現在……”

他笑了笑,後麵的話沒有接著說下去。

魈:“……”現在有了自己在,他就能無所顧忌地到處浪,完全不用顧忌追兵。

“不過,想看的熱鬨已經看完了,咱們一會就可以啟程離開了。”黃藥師接著說道,“你可還要再逛逛?城裡雖然沒什麼好東西,有幾樣特產倒還算彆致,買了帶回去把玩一陣也劃得來。”

魈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這個需要。”

黃藥師不禁莞爾:“也好,我們現在就離開。”

有仙人在旁,哪怕整個金大都已經嚴密地跟鐵桶一般,都無法阻攔他們。黃藥師也終於體驗了一把周伯通的待遇,在天上飛了一刻鐘,落到地上時,他的臉色已經白得像堆起來的雪似的。

他的表現就要比周伯通好太多了,除了一落地就扶著樹乾緊抿嘴唇雙眼緊閉沉默良久,再無任何失態的地方。

魈在一旁等了許久,估摸著那股難受勁應該是過了,才上前問道:“如何?還能走嗎?”

黃藥師轉過身,輕輕順了口氣,正要開口,異樣的感覺突然洶湧襲上胸口,他急忙閉上嘴巴,食指扣上下唇,口中含糊道:“唔……”

魈看得出來他還是不舒服,這也正常,任何一個從沒體驗過高空飛行的人,第一次接觸多少會麵臨這種情況,隻是程度輕重的問題罷了。

於是他又等了會,看著對方緊蹙的眉心重新舒展開,又一次問道:“看起來沒問題了?”

黃藥師點了點頭,說道:“這便上路吧,我先過去問個路……”

話沒說完,他又一次急急忙忙停住話頭,手指故態複萌再次扣上下唇,眉尖緊蹙著,臉色嚴肅,看上去像是在思索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

魈:“……”

他默不作聲地離開,直到看不見對方才停下。

他覺得有些搞不懂對方的思路,想吐就吐,難受就直說,這有什麼好遮掩的?無法理解。既定存在的事情會因為他的百般掩飾而消失嗎?

又過了一刻鐘,重新返回的時候,正好看見黃藥師一臉輕鬆地從另一頭返回。

他的衣裳下擺處被水侵染成深色,鞋子上也沾了些,略有些淩亂的發髻沾著水重新梳了下,整個人看上去熠熠生輝,湛然若神,和先前那副略顯狼狽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解決完五臟輪回的問題,他心情也跟著愉悅許多,溫聲笑道:“久等了,魈上仙。”

魈確認了下他是真的沒什麼事了,嗯了一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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