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兩位名揚天下的大佬,原本多少有些緊張的簡修普到底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放鬆了下來,直視著比自己年幼足有數千歲的元蓮仙尊,語氣不由自主變得溫柔正經了起來:“您說的哪裡話,我這是個人愛好呀。”
他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著蒼海神王的麵,去摸這小仙尊的頭,但是到底是手癢,忍不住自己摩挲了一下手指,勉強收住了這膽大包天的想法,繼續道:
“便是我再努力,再刻苦,把生命中的每一刻都用在修煉上,能到仙尊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或許說,以我的天分,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們這些仙人,本就逆天修道,憑空多出了多少漫長的壽命,便是一開始求長生,如今也求膩了,不如做些自己喜歡的事,瀟灑自在,豈不舒坦。”
這種論調元蓮倒是第一次聽說,因此分外新鮮,她扭頭看向蒼海:“師兄,你也活了這麼久了,有過這樣的想法嗎?”
其實修仙者,確實鮮少有這樣想法的人,修為越高越是如此,更不用說到了玉仙,幾乎就是神界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他們這些人骨子裡的力爭上遊幾乎已經是深入骨髓的習慣,到了進無可進可以登頂的地步,都想要自己打破壁壘,再創造一條路繼續向上走。
蒼海作為這其中最佼佼者,自然也是如此,他先是道:“什麼叫‘活了這麼久’?”,又仔細想了一下,才回道:“我倒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自開始求仙起,就已經是一段不進則退的路了。”
“如我這般不務正業的人到底是少,”簡修普不以為意,笑道:“我師父總嫌棄我胸無大誌,老想著攆我走,我便在他動手之前先下手為強,自己先走了,現在想乾什麼乾什麼,再沒人管我了。”
但即便是這種心態,他也是一位玉仙了。
元蓮心道,果然條條道法都能通向天道,長生路並非一種走法,人人心中有自己的道,便也就不必拘泥於前人的所謂經驗。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蒼海和元蓮二人便與這位與眾不同的玉仙道彆,徑直去了不周山峰,無上天宮處。
這一次果真與以往不同,除了常年不動的道紀神王,另有一儒衫男子盤膝坐於一旁。
這人白衣飄飄,頭上用來束發的也是一頂無瑕的白玉冠,兩縷鬢發未束,隨意的散在頰邊,手持長蕭置於膝上,眉眼柔和,唇峰微豐,眸色稍微淺淡,即使有著相當高大的身材,卻絲毫不給人壓迫感。
元蓮一出現在殿內,道紀便將憂慮的神情掩飾了下來,轉而溫聲道:“是蒼海和曉蓮來了。”
豆丁元蓮和蒼海一起向他行禮後,又跟一旁的白衣男子打招呼。
“玄鑒師叔安好。”
玄鑒神王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張來手臂,元蓮便出現在他臂膀中:“好孩子,許久不曾見過了,這是從哪裡來?”
“從萬儀宗百宗大比那邊過來。”小元蓮乖乖回答道:“師兄帶我去看的。”
玄鑒是比蒼海資曆老得多的至尊,他是何等樣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了元蓮與之前迥異的地方,不由有些稀奇,他對道紀說:“那異想天開的法子倒也真有些用處,師兄,幸好當初你沒攔著。”
道紀搖頭,摸著胡須假意責備道:“你不知道這孩子多麼讓人頭疼,固執起來誰也勸不聽,彆看她現在好好地,剛回來的時候魂台都裂了好幾道,也是她運氣好,若是一時不察沒有及時停止,真的將神魂毀了,我又上哪裡去給她補回來?”
妙嫦和玄鑒這兩個後晉的神王,在得道之前,都是道紀的晚輩,但是後來道紀看三人同處一個大階,便乾脆與他們師兄弟妹相稱,因此元蓮才喚玄鑒叫師叔。
旁人總覺得幾位神王同處至尊位,所謂天無二主,他們的關係必定是不怎麼融洽的,說不定還是王不見王。
但實際上這些都是無稽之談,道紀身為上古神尊,自來便地位尊崇,在妙嫦和玄鑒還沒出生前,他就已經是至尊了,因此說是二人的前輩……或者祖輩都不為過。
二人的性格又各有各的古怪,玄鑒是本性純善,無爭無欲過了頭,而妙嫦則縱情聲色,今朝有酒今朝醉,又過於放蕩不羈,兩人相處起來,都覺得不相為謀,爭執都起不了頭。
到他們後來也成了神王,看著道紀仍然有著高山仰止,不是同一個階層的感覺,至於想要挑戰他地位的想法,那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而蒼海則一開始就是道紀神王的弟子,後來更進一步,還成了他獨生愛女的夫婿,即便是成了與他們平起平坐的至尊,也憑空矮了幾人一輩,更是起不來衝突。
道紀神王半是埋怨半是得意道:“這孩子這麼倔強,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還能隨誰?
玄鑒有些哭笑不得——說的跟元蓮還能隨彆人一樣。
“結果是好的就行了。”玄鑒仔細的打量了元蓮,發現她魂台和元神的損傷已經完全沒有了痕跡,也暗自感慨這不愧是天生神族,果然非同一般,不過一年多的功夫,居然連這種性質的傷都能好徹底。
他抬起溫和的眉眼看向蒼海:“蒼海,這孩子你照顧的很好,方才你師尊還在跟我誇讚你呢。”
蒼海坐在他身邊,笑道:“師尊和前輩都過譽了,曉蓮一向乖巧,資質又得天獨厚,便是沒有我,她的傷勢也會很快便好的,人家其實心裡都有數得緊。”
他笑看著元蓮,拿手戳了戳小臉蛋:“是不是,曉蓮?”
元蓮看著他,歪歪頭,沒有說話。
玄鑒見二人如今相處是這般情態,不由得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