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叡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這是姣姣從未在愛人的臉上見到過的表情。
她咬著牙強自忍耐恐懼,與如此陌生的澹台叡四目相對:“他說的,是真的嗎?”
澹台叡沒有明確的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目光至少有一瞬間是閃躲的,隻是當著澹台翼的麵,他隻得仰著頭,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硬著頭皮道:“……姣姣,這件事,對你來說也是一種機遇。”
姣姣瞬間有種如遭雷擊的感覺,不知不覺中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伸手碰了碰臉頰,才發現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了。
澹台叡心裡發疼,他張了張嘴,卻也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沒用,終於,踟躕了好半天之後,他慢慢道:“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澹台翼就是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待將姣姣帶下去,兄弟兩個單獨相處時,他不禁對著澹台叡冷笑道:“怎麼,難道動了真情不成?做出這一副矯情樣子來?”
“誰說的!”澹台叡反駁了一句,接著才放緩了聲音道:“兄長,她到底跟了我一場,再說了,這種事……總要她自己願意才好有下文,我們……也不好強逼她……”
澹台翼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法子叫她心甘情願。”
至於到底是什麼手段,就看姣姣自己的配合程度了。
實在不配合,抹去靈智重新植入記憶也不是不行,反正蘭尊想要的也就是這一張臉。
要說澹台叡是發自內心的想把姣姣送人嗎?那必然不是,他隻是在兄長的逼迫詢問下下意識地否認自己的感情,實際上他喜愛姣姣,確實是真心實意,沒有任何虛偽的。
他一時沒想清楚,也在潛意識裡沒有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隻想要把這事混過去,待他想明白了,十有八九就要反悔,倒時候也必定是要想法子把姣姣救出來的。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以為他隻是玩一玩、沒有付出真心的堂兄卻沒那個耐心等他想明白。
姣姣也等不了。
她自小無父無母、無兄無姐,萬般艱難長到這麼大,唯一親近的人就是澹台叡。
這不僅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同伴和親人,遭到這樣的人背叛和……徹頭徹尾的欺騙,對她的傷害不亞於滅頂之災,加上澹台翼的威脅,她認為之後的路,無非是“心甘情願”地服侍蘭尊,和“無知無覺”地服侍蘭尊。
說不上哪個更悲慘些。
姣姣在世上了無牽掛,唯一的愛人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她不禁覺得很累,萬念俱灰。
她不算勇敢,資質平庸,見識也淺薄,或許澹台翼說她是個“村姑”並沒有錯,但是她好歹還有與生俱來的一點傲骨,這讓她無法忍辱負重,任人擺布。
就在澹台叡好不容易,壓下羞恥心,鼓足勇氣要跟澹台叡坦白他的情感時,被關起來的姣姣逆轉了全身經脈,燃燒靈氣,把自己燒成了一捧灰。
澹台兄弟聞訊趕去的時候,姣姣已經連魂魄都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她死了。
*
蘭禦仙尊默不作聲聽完了整個故事,直到聽見姣姣已經死得徹徹底底,才轉頭去看澹台叡的反應,隻見他在一旁神情暗淡,眼淚默默地順著臉頰留下來,也多虧了他那一張臉,這樣一副窩囊樣兒,竟然還有幾分姿色,並非一味地狼狽。
他饒有性味道:“沒看出來,你倒還是個多情種子……隻是行事實在不成章法,如今弄得勞燕分飛,也隻能怪你自己沒腦子,實在怨不得旁人。”
澹台叡低著頭,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蘭禦毫無同情心地看完熱鬨,欣賞完了後裔臉上那種悔恨交織的表情之後,才對著澹台翼,以極緩慢的口吻開口道:“不過,你方才說……想將那女子獻給本尊?”
澹台翼方才其實刻意模糊了這一部分,隻說是見姣姣麵容姣好,才起了獻美的心。
但是蘭禦卻並不好糊弄,他嗤笑道:“隨便哪裡來的鄉野女子,也敢往本尊眼前送?”
接著他神色一沉:“還不說實話!”
澹台翼向來不敢在蘭禦麵前撒謊,因此雖然尷尬,還是實話實說道:“蘭尊容稟,隻因這小姑娘生的……酷似元蓮仙尊……”
他這話說的雖然尷尬異常,卻不多麼害怕,隻因他自覺這是為了蘭禦仙尊著想,想要討好他,並沒有什麼錯處。
但是,澹台翼驚恐的看見蘭禦幾乎是瞬間臉色大變,他雙眸霍得睜大,眉頭緊皺,厲聲道:“放肆!你滿口裡胡沁什麼?這與元蓮有何關係!”
澹台翼整個人一懵,下意識道:“您不是對元……”
他說到這裡,就猛得停住,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先祖驚怒交加的表情。
接著澹台翼深深地低下頭,心裡暗暗叫苦——這蘭尊該不會以為自己的欲求掩蓋的很好,沒人知道他喜歡元蓮仙尊吧?
這是對自己的隱藏功夫有多大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