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禦正要用手段逼供,卻聽見澹台叡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道:“蘭尊覬覦元蓮仙尊,這不是人儘皆知的事嗎?”
蘭禦緩緩的轉過頭,一雙眼睛泛起了不詳的血紅色,他麵無表情一字一頓道:“人·儘·皆·知?!”
澹台翼拚命給堂弟使眼色,但是澹台叡就跟完全看不見似得有意找死:“蘭尊不知道嗎?至少在禁魔窟,沒人能說自己一無所知。”
“啪”的一聲,蘭禦手邊的鐵骨折扇破空而去,正中澹台叡的額角,當場將他砸的顱骨斷裂,額角處明顯凹進去一個窩。
也幸好蘭禦隨時含怒出手,但是沒有動用靈氣,不然這一下就得要了澹台叡的命。
澹台叡此刻根本感覺不到痛,他垂下眸子:“你不信可以去問問。”
蘭禦陰沉著臉,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隨手將案幾上的玉質竹簽桶擺設揮到地上,裡麵的竹簽灑落了一地,冰冷道:“都滾!”
澹台翼如釋重負,他感覺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要沒命了,一刻也不敢耽誤,拉上澹台叡立即順滑地滾了。
留下蘭禦一個人陰沉著臉,周圍的仙仆都一動不動的低著頭,把自己當做沒有生命的銅雕蠟像。
過了一會兒,蘭禦的視線來來回回的將他們掃了一個遍,直到想到澹台叡口中的“人儘皆知”四字,這才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收回目光。
這段時間一直跟在蘭禦身邊的一個禁魔窟弟子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靠了過來,在榻前雙膝跪下,想要收拾地上灑落的擺件,卻聽見頭頂蘭尊陰鬱的聲音:“你來說,禁魔窟中有什麼是人儘皆知,而本尊不知的?”
那弟子暗叫倒黴,卻又既不敢撒謊又不敢隱瞞,隻得斟酌再斟酌,這才緩慢的開口道:“蘭尊您深不可測,全知全能,禁魔窟內隻有您知道的,沒有您不知道的……至於說人儘皆知……”
頂著蘭禦快要將頭頂灼穿的視線,那弟子咽了一下口水:“其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屬下等私下裡不免猜測,整個神界,除開妙嫦神王不提,隻有元蓮仙尊可以……與尊上相配。”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邊擔心馬屁拍在馬腿上,另一邊也是十分害怕這話被其他人聽去,比如道紀神王、蒼海神王之類的……
那可能就要麵臨比被蘭禦仙尊打死更加悲慘的死法。
好在這弟子運氣好,沒人有興趣搭理他們,而蘭禦此時有些神思不屬,聽了他這帶著明顯奉承意味並且水分極大的話,竟然沒有發作,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那弟子猶豫了一下,想要順便將地上的擺件收拾一下,卻見蘭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嚇得他立即縮回手,後退著離開了。
而蘭禦的視線隨意散落在地上那幾十根玉簽時,不知怎麼的,卻突然想到了方才澹台翼口中的“姣姣”。
那個死得悄無聲息,沒有一絲波瀾,分明與他沒有半點牽扯的少女。
身為仙尊,即使他並不擅長卜算,但是基本的能力還是有的。
蘭禦被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所吸引,在自己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用地上的玉簽測算起了那女孩的生平。
他雖不擅長這個,但是擅不擅長也要看跟誰比,跟天機門的門主或者玄鑒神王之類的相比,自然他是外行,但是修為到了一定地步,想要測算低階修士的命數,那不過都是順手而已,沒有什麼技巧可言。
但是隨著蘭禦目光的推移,地上的玉簽在他眼中化作了一個個個看似複雜的命盤,環環相扣,組成的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蘭禦目光一凝——這命盤竟然混沌交錯,晦暗難明。
“姣姣”到底隻是個煉氣期的女修,與她命中有交集的人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靈光期的澹台翼,而這不過是一麵之緣,牽扯不到什麼,而澹台叡更隻是個還未經曆九九天劫的合道期修士,更加不值一提。
這樣的命盤,要解開應該是再容易不過才是。
蘭禦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立刻變了,他不知不覺中坐直了身子,視線緊緊的盯著那些雜亂無序的玉簽。
他開始認真起來,從第一根簽開始一根根的試圖理清。
但是仍舊是無功而返,他甚至連那女子的生辰八字都看不到。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蘭禦能摸爬滾打地修煉到仙尊這一階自然也不可能是笨蛋,他立即想起了方才自己莫名其妙,毫無理由地起了興致想要測算命盤的事。
但是事實上姣姣對他來說分明不值一提,明明他心中正因為自己隱晦的心事被人窺知而感到震怒難堪,換了平時若不打殺一批人他該不會這麼輕易平息怒火。
可是這一次,他僅僅是隨意瞄到了玉簽,竟然就輕而易舉的被轉移了注意。
到了這種品階,一切詭異的巧合都不能隻是巧合。
蘭禦相當認真地伸出手掐著指節親自測算過一遍,再一次確定過自己當真看不清那個女子的命數之後,心頭便莫名其妙有些發慌。
他沉聲吩咐:“把那兩個孽畜給我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