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燈花宴後,一日清晨,懷瑜被一陣輕輕的扣窗聲給吵醒。
他遲疑片刻,走到窗邊。剛一推開,一枝桃花便竄到自己眼前,花束移開,露出了一張俊俏的臉。明長宴笑盈盈地看著他:“山上的桃花開了,我特地去摘的,露水都還在呢。來來來,插到花瓶裡去。”頓了一下,他又從懷裡折出一小枝遞到懷瑜手裡,道:“特例多給你一枝。”
懷瑜看了看他懷裡捧的桃花枝,問道:“這是做什麼?”
“嗯?就是送你的花嘛,你可彆去炫耀你的份比他們多,不然要找我鬨了。”
說完便翻身進走廊,往下一間寢室跑去。片刻後,懷瑜聽到對樓的傳來鐘玉樓的聲音。
明長宴挨個兒送完花,早飯已經端上了桌。秦玉寶跑進雅間,狗鼻子一聞,便道:“今天是大師兄做的早飯!”
明長宴道:“知道還不快來吃。”
懷瑜從門口進來時,李閔君正在布筷,抬頭一見懷瑜,轉頭便對明長宴擠眉弄眼:“誒!明少俠,你男人來了!”
懷瑜腳步一頓。
明長宴舀了粥,見李閔君還抓著先前打賭的事情不放,一臉小人得誌,十分可恨,乾脆懶得理他。
鐘玉樓和內門弟子陸陸續續趕到,按序坐下,飯畢。明長宴開口:“昨天讓你們背的心法背了嗎?”
秦玉寶晃著腿,脆生生叫道:“背啦!”
明長宴拿出一條戒尺,說道:“好,今天周先生不在,你們的默寫我來檢查。都上書堂裡去等著我。”
雅間距離書堂隻有半柱香距離,眾人到後,規規矩矩開始默寫,唯有懷瑜閒來無事,坐在一旁發呆。一刻鐘後,鐘玉樓停筆,吹了一口未乾的墨跡。他落筆沒過多久,其他人也完成了默寫。因鐘玉樓在內門弟子中最為優秀,其他的門生便紛紛來看他的卷子。
“玉樓,你這裡是什麼意思?”燕玉南開口。他是天清內門弟子中,年紀最大,性格最穩重之人。
鐘玉樓道:“最近我在基礎劍法上又參透了一些新的東西,心得都寫在上麵了!一會兒大師兄過來,我拿給他看!”
明月板著臉開口道:“基礎劍法乃天清武學根基,豈是你說改就改的。”
鐘玉樓歪頭看他,莫名其妙道:“我又沒說我把劍法改了,隻是我現在想到了更好的。”
明月雙手抱臂,冷笑道:“你以為你的就是最好的嗎?左不過師兄平日誇你兩句,現在就敢來改劍法了。”
鐘玉樓皺眉,推開玉寶,問道:“首先,我說了,我沒有改劍法。其次,明月,你非要跟我過不去嗎?”
明月提高聲音道:“誰要跟你過不去!仗著自己天賦高,入門早,就目中無人是你。現在劍法任你想改就改,以後豈不是想當掌門就當掌門了?一個心得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鐘玉樓被他一激,喊道:“對啊,我就是了不起啊,不然呢,你嗎?師兄還沒說話呢,你以為你是誰?你還教訓我?”
緊接著,他故意上下打量了明月片刻,笑道:“不過……你配教訓我嗎?”
明月知他譏諷自己天賦不比他高,而此事又正好戳中自己的心結,他當即回道:“你!”
燕玉南見勢不對,連忙勸道:“彆吵啦,咱們都是同門師兄弟,是一家人。”
鐘玉樓跳起來道:“誰和這個小陰陽臉是一家人!成天臭著個臉活像人家欠他八萬兩似的!天天就知道在大家麵前怪腔怪調地煞風景!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明月臉色煞白,忽而又紅得滴血,渾身發抖罵道:“你又是什麼東西!”他突然一指燕玉南:“還有你,你們都是一夥的。你以為你很好嗎,有什麼資格說我,不過也是爛泥糊不上牆的東西,自己也不要臉,追著鐘玉樓身後和稀泥,還不如秦玉寶的天賦高。年紀最大,偏最廢物!”
鐘玉樓張牙舞爪,作勢要開打,明月冷冷地拔劍:“誰怕誰!”
鬨出了大動靜,終於把明長宴給引過來了。他拉開二人,各打十大板,問道:“為什麼打架?”
鐘玉樓狠狠擦了一下臉,不吭聲。明月也側身站著,低頭不說。
明長宴道:“你看人家懷瑜坐在那兒有動過嗎,年紀和你們一樣大,卻比你們都乖。”
鐘玉樓同眾人看向懷瑜,此人卻是坐在邊上隔岸觀火,才沒有挪動半分。天清少年臉色微紅,紛紛道:“大師兄,我知錯。”
明月恨了懷瑜一眼,閉上眼,不再說話。
明長宴鞭子給完,又哄了幾句,收了少年們的卷子去看。鐘玉樓見他走了,說了句:“晦氣!我要下山轉一圈,散散心!”他衝著燕玉南道:“小師兄,等我晚上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你和大師兄打聲招呼,我走啦!”
燕玉南道:“你路上小心點兒,記得彆亂撿東西回來。”
鐘玉樓已經跑沒影兒了,唯有聲音傳了回來:“我曉得,放心,我不撿了!”
誰知到了傍晚,冼月山下起了大雨,鐘玉樓帶著一名血淋淋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天清門口。
變故陡生,明長宴放下手中的茶碗,與懷瑜的交談戛然而止。
鐘玉樓幾番開口,最後遲疑道:“大師兄……我撿了個人回來!”
李閔君從西屋走出,見此情景,愣了一瞬,破口大罵:“鐘玉樓!兔崽子,你他媽的又撿了什麼玩意兒回來!”
鐘玉樓嘴一癟,委屈巴巴開口:“我……”
李閔君扯著他的耳朵往屋裡拖:“你娘送你來天清是來學武的還是叫你來撿破爛的?啊?!這麼會撿你怎麼不去乞巧幫,他們一個幫都是撿破爛的,我看你這水平,一去就是幫主了!”
鐘玉樓哭喊道:“二師兄!我耳朵疼!”
“還疼,我這次不把你抽到長記性我就不姓李了。平時撿些小畜生回來也就算了,現在還敢撿人了!”李閔君擰著他,將鐘玉樓往洗手盆子裡一按,罵罵咧咧地給他打上皂角。
明長宴同懷瑜蹲下身,觀察暈過去的男人。
懷瑜伸手在他的脈搏處一探,沉思片刻,開口:“中了毒。”
明長宴用扇子挑起他的衣擺:“渾身上下被割地得一塊好肉都沒有,看傷口是被絲線此類武器所致。”
他側目看著懷瑜,突然問道:“你會醫術?”
懷瑜沒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