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念君子(十)(1 / 2)

窈窕君子 三千風雪 10651 字 9個月前

誰知, 片刻後, 明長宴驟然失力,悶頭砸在他頸窩,已然是睡熟了。

懷瑜呼吸一頓,鬆了口氣。

明長宴的衣服鬆垮,拉扯中落了大半, 懷瑜借著月光,發現他肩頭一處隱約有一片黑影。脫下外衣,露出後背, 懷瑜一看,發現並不是傷口。他的光潔的後背, 瓷白一片, 紋有新月到圓月的五個小月亮, 順著曲線往下,還有一串複雜古樸的文字,應當是古大月氏的語言。

他掰著明長宴的肩膀,將他衣服重新穿好,往上一推。半晌, 又後知後覺的惱羞成怒,狠狠地掐了一把明少俠的俊臉, 出了口惡氣。

第二天一早, 明長宴揉著臉, 推開門, 李閔君道:“酒醒啦, 你的懷瑜早上走了。”

明長宴:“走了?怎麼都沒和我打聲招呼,我好去送他!”

李閔君:“嗬嗬,招搖過市。你從他房間裡走出來,還問人家為什麼不跟你打招呼。明長宴,你好歹毒的心思,是不是昨晚上貪圖人家美色,有賊心沒賊膽,喝了酒去把人家輕薄了!”

明長宴一回頭,果然,背後不是他房間,而是懷瑜的房間。

“哦,我是喝了點兒酒,後麵的事兒忘了。嘶,李閔君,給我找幾塊冰來,我臉好疼。”

李閔君啐道:“八成是給人扇了巴掌。我猜的總沒有錯,玉樓,看見沒,你可彆學你大師兄。”

鐘玉樓吃著飯,忙不迭送地點點頭:“我知!”

明長宴罵罵咧咧地趴到井口,捧了些井水降溫。一邊療傷,一邊不忘同李閔君左右互搏,互相拆台。

未時,龜峰派的拜帖送到了冼月山門口。外門弟子送到李閔君的手上,明長宴接過一看,先略過了前麵咬文嚼字的客套話,直接看了末尾。

“說什麼時候來?”

“四月初六。你去選個好點兒的地方,我看就選在西湖邊上。對了,問問華姑娘身體如何,好的話就過來,下不了床就叫玉樓把飯菜送到小榭台。”

李閔君:“校場的武器要換過嗎?”

明長宴道:“換上新的。多加點兒劍,龜峰派用劍的多。還有,校場邊上那種零食攤子都給我撤了。”

鐘玉樓聽罷,歪頭道:“大師兄,那是你自己弄得攤子。”

明長宴咳嗽一聲:“平時沒關係,我是怕萬一龜峰派的來了,說我們大門大派管教不嚴。懂不懂?”

鐘玉樓思索片刻,老實回答:“我不懂。”

天清內門少年緊緊盯著明長宴,燕玉南問道:“大師兄,到時候出戰的是誰啊?”

此行出戰之人,必然代表天清派的臉麵,自然是武學最高,門內最優秀的弟子,同時,也是出於對對手的尊重。

明長宴道:“玉樓去。還有,你不懂也沒關係,趕緊去練劍,比試的時候可彆出了疏漏。”

明月抿唇握拳,眼簾微微下垂。

玉寶問道:“大師兄,又是玉樓師兄去呀?”

明長宴:“嗯。玉樓天資高,悟性好。”隨即轉身又道:“玉樓,你記住比劃的時候,看看人家的功夫路數怎麼走的,給我默下來,晚上我要檢查。”

交代完畢,一行人往校場走去。

路上,遇見了外門弟子。明月走在最後,三三倆倆的外門弟子對他拱手之後,便結伴前行。

一人道:“這次和龜峰派比武,又是鐘玉樓出風頭!”

一人接著道:“誰不知道大師兄最喜歡他。長得也漂亮,你說怎麼有男的長成那樣子!像個娘娘腔!”

“鐘玉樓的表姐是萬千秋的妻子,他不出戰誰出戰,還不是靠關係。哎,真不公平!”

“有什麼不公平的。你有本事,你也成為內門弟子啊!到天清這麼多年了,你見過大師兄的臉沒有!”

“除了內門的幾個……誰見過啊。”

“大師兄也太寵著鐘玉樓了,我看以後這天清誰當家,已經一目了然。你還是多去拍拍馬屁吧!”

“背後有權有勢真好,不像我們,一輩子進不了內門!”

有一人壓低聲音說道:“其實進了內門也不全是好的,你看那個明月。他不是前幾年大師兄從外麵救回來的嗎,當時半條命都沒了,全靠大師兄用內門心法吊著,最後叫他撿了個便宜得到了心法,這才沒辦法,收入內門的。他不過資質平平,比起你我也就好一點點,這一點,還是靠大師兄親自指點才有的呢!假以時日,我要是被大師兄指點兩招,說不定我比他更好!”

“哈哈,我也是,可惜咱們沒那個運氣!”

說說笑笑,校場到了。

明月捏緊拳頭,眉間愈發難看。樹下,一人叫住了他。明月回頭,那人衝他一笑。

晚飯過後,明月被鐘玉樓叫住。

“喂,你今天一天去哪裡了?我怎麼沒在校場看見你?”

明月冷冷道:“管好你自己,少來管我。”

鐘玉樓哼了一聲:“誰要管你,自作多情!我問你,你的腳怎麼樣了?”

明月臉色一變。他的腳在之前同鐘玉樓打架時,一同滾下山,各摔斷了一條腿。如今,鐘玉樓的腿已經好了,而他走路的時候,腿腳還有些跛,樣子十分滑稽。

此事戳到了明月的痛處,他道:“如何?好沒好和你有關嗎,你想來嘲笑我?”

鐘玉樓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拋給他。明月下意識一接,鐘玉樓道:“這個藥是我家裡送的,效果不錯,你拿去用吧!”

明月咬牙道:“我不用你用剩下的,你以為你在施舍乞丐嗎!”

鐘玉樓眉頭一抽:“你這人好胡攪蠻纏,這藥我根本沒用,我自己的已經用完了。算了,跟你這個小陰陽臉半句話都說不到,你愛用不用,喜歡當瘸子就當瘸子。哦,順便說一句,你跛腳的樣子特彆好笑!”他用力的笑了幾聲:“哈!哈!哈!哈!哈!”

明月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你!”

鐘玉樓做了個鬼臉,一蹦三跳地跑遠了。

幾個月後,初六當天,龜峰派如約而至。萬千秋所帶的弟子都是門派中的佼佼者,明長宴知他是為緩和天清與武林門派的關係,便格外感之謝之。天清派發展過快,在中原樹大招風,因此惹了許多老門派的排擠和針對。這兩年的風評更是一落千丈,任憑明長宴如何力挽狂瀾,也如杯水車薪。龜峰派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門派,又因萬千秋仁義無雙,人人敬重,所以萬千秋此番做法,隻為昭告天下:天清沒有那麼目中無人,品行敗壞。

宴會上,天清所有內門弟子紛紛入座。眾人寒暄一番,舉杯飲酒,酒盞剛落,門口,一名少女提著燈籠,笑吟吟道:“小阿拆見過諸位少俠。”

話音一落,少女背後,驀然出現一名紅衣女子,嬌弱溫婉,臉色蒼白,由小阿拆扶著,朝眾人點頭。

明長宴站起身,急急拾級而下:“華姑娘。”

華雲裳道:“昭昭,我驚擾到你們用餐了嗎。”

明長宴笑道:“那倒沒有。你身體不好,怎麼過來了。小阿拆,扶華姑娘坐下。”

華雲裳以絹捂嘴,猛地咳嗽幾聲。李閔君連忙取了凳子讓她坐下,華雲裳深吸了一口氣:“我來看看你們。”

李閔君道:“你這身子還出來亂跑,叫我們白白擔心。”

華雲裳道:“是我不好。”

她身似蒲柳,病榻纏綿數年,眉間一股死氣,十分憔悴。

“好了,彆說這些。玉樓,你舀些清淡的小粥給華姑娘。”

華雲裳搖頭:“我不吃。我來送點兒東西,前些日子桂花開了,我叫小阿拆做了桂花糕,一會兒你們吃完飯,便可以當點心把它吃了。”

她環視了一周,繼續道:“我回小榭台了。”

明長宴擔心她身體遭殃,聽她要回小榭台,鬆了口氣。他再三叮囑小阿拆,一定要把華雲裳看牢,路上不可摔著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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