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少俠十分憋屈, 罵完之後, 憋屈之意沒有消失, 反而更加猖狂。
他坐在宮牆之上,憤憤不平,咬牙切齒, 看著懷瑜消失的地方。
牆上裝飾用的石像, 無辜地被明少俠狠狠地踹了一腳。
趙小嵐亦步亦趨地跟著, 說道:“懷瑜哥哥, 可是白天的時候百花深處不開門。”
懷瑜道:“直接去找白瑾。”
趙小嵐臉一紅,磕磕巴巴:“也、也行吧!正好我也好久沒見她了……”
明長宴一路跟著,見趙小嵐來到了那晚的巷子,他微微一愣。
這一處,分外眼熟。
明少俠蹲在箱子上,突然記起,他在這裡親了一下懷瑜。
儘管, 這個親吻來的突然, 並且如同羽毛一樣輕飄飄的, 可故地重遊, 到底給他帶來了一絲心悸。
明長宴越叫自己不要想, 腦子裡的記憶就越清楚。甚至,清楚得有些可怕了,簡直一閉眼就能看見。
他用手做扇子, 扇了扇風, 坐在牆上, 哈哈一笑。
想道: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上回還在這兒親了本少俠,這回就移情彆戀,朝三暮四了。好在本少俠不是個女人,否則還不清白全毀。
明長宴悄無聲息地又跟了幾步。
趙小嵐在一處木門前麵站定。
他站得高,便將後麵的景色全數收進眼底。隻見木門之後,有一處庭院。屋有三層,三進兩開。邊上,有一棟高得可怕的樓房,隻遜色於九十九宮。
趙小嵐道:“懷瑜哥哥,這裡就是離離姑娘住的地方了。”
明長宴心中暗道:看來這裡就是百花最深處。
小玉開了門,兩人走近屋內。
明長宴找了一顆樹,順著樹往上爬,接著翻牆而入。
他做此等偷雞摸狗的事情熟練非常,輕飄飄落下之後,便隱了身形,繞開懷瑜與趙小嵐,往屋簷上走。
離離在二樓久候多時。
明長宴翻身上房,屈膝半蹲在窗外。
窗內,小玉掀開簾子,開口道:“姑娘,趙公子來了。”
離離側臥於貴妃榻上,榻前有層層紅幔遮擋。明長宴打量一眼,發現屋內布置極其奢靡,與離離本人的性格大相庭徑。
她愣了一下,坐直身體:“小國相?”
趙小嵐立刻解釋道:“離離,是我帶懷瑜哥哥過來的,你手上的傷實在太嚴重啦,我光拿藥膏過來還是不放心,由懷瑜哥哥親自看看會更好!”
離離起身行禮:“小國相大駕光臨,妾身惶恐。”
懷瑜道:“不必。”
明長宴從窗外看去,隻能看見離離的背影,以及透過那一層一層的紅幔,看見懷瑜的影子。
趙小嵐道:“那事不宜遲,離離姑娘,我們進來啦?”
離離點頭,小玉撩開紅幔。
明長宴連忙將身體往外一縮,免得被懷瑜察覺。
小玉搬來軟凳,趙小嵐道:“離離,你把袖子挽起來罷!”
小玉看了一眼趙小嵐,離離道:“無妨。”
她挽起袖子,果不其然,那如玉一般潔白的手臂上,縱橫交錯著無數傷疤。儼然是舊傷,很難根治。
若這些疤痕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倒是沒什麼奇怪的。隻是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天下第一美人,那就十分奇怪了。
懷瑜盯了許久,明長宴也盯了許久。
他暗道:奇也怪哉,這疤痕看似縱橫交錯,實際上非常規律,委實不像她所說的,是被不小心碰碎的瓷片割傷,倒像是被人故意傷害導致?可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會接觸到這樣的人?
又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懷瑜到底要盯到什麼時候!
明少俠眉頭一挑,心裡很不爽:連我都看出來這個疤痕不簡單了,怎麼他還一直盯著不放?難道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把她看上了?
趙小嵐道:“懷瑜哥哥,怎麼樣?”
懷瑜道:“尚可,並非無救。”
離離莞爾一笑,感謝道:“我原本以為,這個舊傷會跟著我一輩子,想不到竟還有如此轉機。”
趙小嵐聽罷,頗為自豪:“是啦!懷瑜哥哥醫術很好的!以前我都不知道,要不是他偷偷把煙姐姐治好了,大夥兒都蒙在鼓裡!”
小玉偷偷看了懷瑜幾眼,大約是從來沒見過如此俊俏的男人,無論看了多少次都很蕩漾
。
懷瑜開了藥,起身告辭。
趙小嵐正欲多和離離說幾句話,卻看見懷瑜出了門,自己也不敢多待。
離離笑道:“小嵐,你過來。”
趙小嵐腳步一頓。
離離從抽屜中摸出一塊美玉,放置他的手中:“禮尚往來。你若是想見我了,就拿著這塊玉牌,百花深處無人敢阻攔你。”
趙小嵐大喜過望,臉上泛著紅暈,激動道:“那、那我明天來看你!”
離離笑了一聲,點點頭:“好呀。”
趙小嵐得心上人允諾,一時間得意忘形,狂奔至門外。
冷不丁,在百花深處的門口,被一雙纖纖玉手擰住。
“趙嵐!”
趙小嵐一聽這個聲音,身體猛地一震,哭喊道:“阿姐!!我耳朵疼!!”
來得婦人,正是趙小嵐的長姐,趙翎。
趙翎擰著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往哪兒出來呢!還撒謊騙我說讀書,我怎麼不記得我把你送到窯子裡來讀書了!你來讀的什麼書?啊?!”
趙小嵐嗚嗚哭著,趙菱鬆了手。
她道:“問你話呢,你又跑到青樓來做什麼!”
趙小嵐雙手捂住耳朵,謹防趙菱出其不意,再掐他雙耳。
“我是來送藥的。”
趙翎柳眉一挑:“送藥?你來這兒送什麼藥?”
突然,她臉色扭曲,凶巴巴的喊道:“你再說你來送藥的?!”
勾欄窯子,能用什麼藥?
趙翎微微一想便想通了。因此,她氣得渾身發抖。
趙小嵐忽然反應過來,他阿姐誤會了什麼,連忙道:“不是!不是那種藥!”
他餘光瞥見懷瑜,立刻指著懷瑜:“懷瑜哥哥可以為我作證!我們真的是來送藥的,就是普通的藥!”
趙翎看到懷瑜,收斂了許多。
她行了禮,瞪了一眼趙小嵐。
趙小嵐可沒有明長宴膽子那麼大,外頭被人欺負了,敢直接往懷瑜背後站。因此,他被趙翎一通打罵,至始至終都站在原地,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聽訓。
趙翎教訓夠了,看見趙小嵐這個小可憐樣,心軟了。
她的目光落在趙小嵐的手上,臉色突然一變:“小嵐,你的鐲子呢?”
趙小嵐連忙將手縮回袖子裡,裝傻道:“什麼鐲子?”
趙翎猛地把他的手一抓,趙小嵐瑟縮一下,原本在他右手的白玉鐲子,不翼而飛。
趙小嵐見遮掩不過去,索性老實交代了:“我送人了。”
趙翎瞪他:“你送誰了?”頓了頓,她又道:“這鐲子裡麵放的是救你命的東西,好端端的你就把它送出去了,你問過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