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宴封禪(二十九)(1 / 2)

窈窕君子 三千風雪 10994 字 3個月前

三聲鼓響。

代表所有參賽的人, 全都進去了桃花林中。

一炷香,由裁判點燃。

一朵桃花,落在明長宴的腳下。

桃花林中,傳來場外小翠的聲音, 獅吼灌耳,說道:“現在, 所有人都進去了。不知道這一次, 大家有何感想!”

這還能有什麼感想!

本來, 諸多“一念君子”同時出場就夠搞笑的了,偏偏小翠這人還看熱鬨不嫌事大, 索性放鬆了身體, 雙手抱臂,十分有興致的跟觀戰者們互動起來。

太微廟觀戰場,皇帝與皇後的位置空蕩蕩, 二人隻在第一天的時候來坐了片刻, 後麵便再也不出來。正東方向, 最上麵便是帝後的位置,往下,懷瑜端正地坐著, 也不知道是發呆還是思考問題。再往下, 則是中原皇宮貴族,王爺公主, 或是朝中重臣。這一塊地方, 被十三衛和兩位三陣的首領嚴格把守, 這兩位首領分彆是火陣的連肅,排在江湖縹緲錄的第四位,和土陣的周垚,排在第五位,有他們把手,連一隻蒼蠅都無法靠近。

又從正東方向分散開來,左右兩邊則是根據每個國家的國力大小而分布的外邦國家所坐位置,視野隻比正東方向的差上一些。

往下,便是江湖武林,富商詩人,平民百姓。

雖說整個太微廟的觀戰場並沒有按照國家劃分,但是眾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隔了開來。

比如東南方向的就全都是中原人士。

而西北方向的則是外邦國家之人多一些。因此,那頭看過去,奇裝異服,顏色鮮豔亮麗,並且還有大象出沒。

因語言不通的緣故,往往外邦者會說官話的占極少數,因此,小翠跟小蘭的解說,大多的人都聽不懂。

但是“一念君子”四個字出來,光靠發音,兩旁的人都找到了共鳴。

東南方向,人聲鼎沸,熱烈的討論著進入桃花林的“一念君子”們。

小蘭沒有用獅吼功,而是尋常感慨道:“萬萬沒想到,這個明長宴都死了好幾年了,大家對他的研究還沒有減淡啊!光是我看這一場,比前麵六七場都熱鬨!”

小翠道:“何止!你也不想想明長宴是誰!彆光看咱們,你看那些個外邦蠻子,不是一樣伸長了腦袋盯著賽場麼!”

二人齊齊望去,果不其然,外邦國家的看台,也是一片嘩然。

小蘭道:“可惜啊……”

小翠道:“可惜什麼?”

小蘭道:“他們在可惜什麼,我就在可惜什麼!”

顯然,“他們”指的就是中原觀戰台上的人。

一人怒道:“我們笑就算了,他們笑什麼!”

對麵,外邦國家的人,對著桃花林指指點點。

另一人說:“你說的不錯。他們有什麼資格笑,不過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罷了!”

“今天中午的時候就看他們不爽了,一個個趾高氣揚的,活像我們欠他們的一樣!”

“區區外邦小國們,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要是明長宴還活著,他們敢這麼囂張嗎!”

“哎,可惜明長宴已經死了……”

唏噓一陣,人群中,又有一人開口。

“其實,現在這個世道……還不如明長宴在呢!”

沉默一會兒,有人接話。

“我說一句公道話,明長宴哪有鎮壓過武林!如果相安無事,吃好喝好也算鎮壓,那可比現在好多了!”

“……說得也是。他死後,江湖上再無一騎絕塵之人,人人都打,人人都想要一統武林,搞得中原武林烏煙瘴氣,我要是有能力,我早把他們一鍋端了。”

明長宴尚且還在時,中原的其他門派合起夥來對付他,要多齊心協力有多齊心協力,可他剛死,中原武林便開始互相戳脊梁骨,為了一個蒼生令爭來爭去,最後誰都沒討到好。

“嗨!你怎麼說話呢,小聲點兒!一會兒叫其他門派聽去了,往大寒寺哪兒一告,你還有命回去嗎!”

“嗤!這大寒寺跟小寒寺現在有什麼區彆,自從小寒寺那幾個臭和尚去了大寒寺之後,現在大寒寺越來越囂張!我看就是下一個小寒寺!”

“言之有理。想當年,天清派如日中天,引領江湖的時候,何時有端過架子欺壓百姓了?”

“你們現在來說這些有什麼用?馬後炮呢這是,明長宴死都死了!”

“還、還不是你們逼死的!你們敢說,他死的時候,你們沒落井下石過嗎?你們都沒跟著其他的門派懷疑過他是‘雨陣’?反正我沒有!”

“我也沒有!”

“那我、也是沒有的……”

一番討論,最後都化作一聲歎息。

若是平民,尚不能理解為何明長宴殺了萬千秋會引發那麼大的動蕩,可若是江湖人士,卻是都心知肚明。當年明長宴殺死萬千秋,隻是一個導.火索,如果隻是這件事本身,並不至於整個中原武林合起來圍攻他。

真正讓各門派合起來同仇敵愾的,則是明長宴此人,有著真實身份是滅門無數的“雨陣”這個可能性。江湖傳言中,朝廷有一支從不露麵的組織,實力極其駭人,簡簡單單就能滅掉中原這邊“不聽話”的門派,於是各門派都對此心生忌憚,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對於一個有著最大可能性是雨陣,且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的一念君子,一旦找到機會,所有人都恨不得他立刻就死。

“為時已晚。這江湖多少年才出這樣一個人,竟然二十出頭就要人給逼死了。實在是天妒英才。”

“死都死了”的明長宴,閉著雙眼,閒庭散步一般地在機關重重的桃花林中。

他手中的桃花枝,花瓣隨風飄落。

明長宴身旁的桃花樹,每間隔一段時間,便變換一個角度,神秘莫測,很容易讓人迷失在裡麵,並且,地下的機關眾多,光是看,幾乎不可能看出,再加上天色變暗,他的視力也愈發模糊,對於這個桃花瘴,沒有任何幫助,索性連眼睛都不睜了。

對於周圍的環境變化,他一向比旁人更加敏感,再加上一年來早已習慣,閉上眼後,反而對周圍察覺得更加敏銳。

到現在,他還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一念君子”,這一場的規則,則是在出場時,要交出十個參賽者的銅令,才可晉級。也就是說,被搶走了銅鈴的人,便失去了下一場的參賽資格。

桃花林中的機關對他而言並不難,他拍了拍手,突然,一株桃樹,無風自動。

晃了一晃之後,一把長刀,從樹後躥出。

明長宴抬起手,二指一推,輕描淡寫地便將長刀推離了原來的軌道。

揮刀的人,正是一個和他打扮相同的“一念君子”。明長宴灌入內力,將刀輕輕一折,刀立刻斷成兩截。他轉過頭一看,這位一念君子被他嚇破了膽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結果撞到了樹上,鬥笠被他震的落下來,露出一張麻子臉。

明長宴對人臉的辨識度不高,見誰都是一樣的,因此不覺得他有什麼眼熟。

麻子臉突然大喝一聲,赤手空拳,又襲了上來。

卻不料,身體剛剛一動,腰間,就傳來密密麻麻的痛。一瞬間,他整個人往後飛去,再一次撞在樹上,不過這一次,他卻沒能從樹上掉下來。

一開始,疼痛隻是在一處地方,後來這陣尖銳的疼痛越來越大,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手的血!

腰側,一根長長的針,粗細略勝與落月針,貫穿了他的身體。順勢將他死死地釘在樹上。

“放心。大宴封禪是不能殺人的,我也沒有興趣殺你。隻是,要委屈你在這裡多呆一會兒了。”明長宴在他衣服裡找了找,拿出了對方的銅令,“不好意思,這個我要拿走了。”

解決這個麻子臉,不過是電光石火。

明長宴走了片刻,大約是覺得在此人身上浪費這一根針,實在不值得,於是又繞回來,將針給拔走了。

他拔.出來時,十分熟稔地撩起對方的下擺,將針上的血跡擦了乾淨。

麻子臉雖然扮做一念君子,但是也從未見過像明長宴這樣的“一念君子”!

模仿樣子也就算了,這人怎麼吧一念君子欺負人的本事也全給學來了!

他心口哽著一口血,被明長宴這麼一作弄,直接噴出口。

明長宴擦乾淨針,笑眯眯道:“多謝多謝。”

此舉動,實在欺人太甚!

以至於後來進入林子的“一念君子”來到此處,看到地上躺著的麻子臉,大驚失色。

這幾人,因為本事太小,索性不要臉皮,進來的時候就約定好一起行動,以免死得太快。

如今看到麻子臉的遭遇,十分不忍,連忙細細打聽。

麻子臉看起來長得濃眉大眼,誰知竟然是個滿嘴跑火車的貨色!他張口就來,將明長宴方才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大肆描寫了一番,斟詞用句巧中之巧,妙中之妙,直把明長宴說的十惡不赦,混賬無比。這麻子臉不來扮“一念君子”,撿個驚堂木上天橋底下說書去,想必也不會賺的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