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長宴拍了拍衣服, 說道:“我走了。”
李閔君緊張地看了他一眼:“這就走了?”
明長宴說道:“那不然呢, 你要當跟屁蟲嗎?李閔君, 你多大的人了,玉寶現在都不跟著我屁股後麵轉了, 你返老還童了?”
李閔君罵道:“放你媽的狗屁!”
明長宴哈哈一笑:“放心, 我就去拿一把刀而已。這把刀我能拿一次, 難道就不能拿第二次嗎?”
李閔君略顯擔憂地看著他。
明長宴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似從前,李閔君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會有去無回。
“你悠著點兒,彆玩脫了。”
明長宴不耐煩道:“囉哩吧嗦, 我真走了。”
李閔君“喂”了一聲, 正欲拍拍他的肩膀, 卻不料,明長宴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觀戰台上群情激昂, 呼聲太高,明長宴隻走了幾步,便再也聽不到李閔君的聲音。他轉過頭,透過黑紗遠遠地看了一眼蒼生令,笑了一聲。
號角聲過後,依舊是三聲鼓響。
石門大開, 太微廟中,十二個剩下來的高手,正式開始角逐蒼生令。
大宴封禪的決戰規則簡單粗暴, 你隻要能拿到蒼生令, 不論是殺死對方還是用什麼其他辦法, 都不算違規。也正因為如此,決賽總是充斥著血腥和屍體。
明長宴這一身打扮,一踏進賽場,觀戰台的人就注意到了他。
十二人,無一人交流對話。
明長宴站立許久,將手伸進鬥笠底下,擦了擦眼睛。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小蘭看到了他的動作,立刻抓住機會,大聲地開始調侃,聲音如雷貫耳,響徹全場。
“你看那個‘一念君子’,是不是嚇得哭了?”
明長宴動作一愣,摸了摸鼻子,立刻感受到無數目光朝他襲來。
一片盛大的唏噓聲和嘲弄聲傳入他的耳朵。
場上還剩下的一念君子,舍他其誰?
明少俠暗道:豈有此理,假的不去笑,笑我這個真的,真是有眼無珠。
小翠開口:“沒想到,之前那位歐陽求敗,明明是呼聲最高的‘明少俠’,卻落在了上一輪,實在可惜。不知道現在這一個到底是誰?不過,站在昆侖奴邊上,也襯得他太渺小了。”
明長宴聽罷,更加無語——
渺小?至於嗎?
小蘭說道:“不過,這人真是奇怪,他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既然已經具備了進決賽的實力,為何還要扮做一念君子?”
小翠打趣道:“可能是個人愛好。你管這麼多作甚,不如看看這邊的人!”
此刻,不僅僅是賽場裡麵熱鬨,外麵的討論聲也如日中天。
決賽之前,玲瓏閣賭坊最後一把押注朝整個京都開放。
太微廟正大門,一麵高高的石牆被玲瓏閣的侍衛團團包圍。這塊石牆,又名“天涯海角”,就是秀玲瓏複刻了江湖縹緲錄的那一塊。
天涯海角上,乃是進入決賽的十二人名字。
高居榜首的是大寒寺現任的方丈,略過中間幾人,明長宴的名字掛在了最後。
與四年前,完全截然相反的景象。
站在外圍的人,手中拿著錢袋子,一個兩個全神貫注的盯著石牆。壓大寒寺方丈的人如同過江之鯽,注數力壓群雄。而明長宴的名字後麵,跟著的就隻有寥寥幾注。其中,還有柳況押的友情一注,以及秀玲瓏毫不猶豫投的一筆穩賺之注。
但是現在,人人都知道明長宴早就死了,現在這十二人中冒出的“明長宴”,不過是一個假冒偽劣之徒。
“讓讓!讓我一下!”
挨挨擠擠的人群中,一名天資上佳的少女,正鉚足了勁兒往裡麵擠。
粉雕玉琢,正是阿珺。
她起來遲了,甩開了眾人,連忙往太微廟趕。
今日,段旻正在決賽場,並沒有跟在她身旁,此刻換做楚雲蕭伺候這個小祖宗。他依照皇後之意將阿珺帶出皇宮,送至懷瑜之處。
好不容易將她哄到這裡,結果路過太微廟門口的時候,阿珺停下腳步,指著前麵人頭濟濟的圈子,問楚雲蕭那是什麼。
楚雲蕭差人打聽,回來的侍衛將賭博押注一事告訴阿珺,阿珺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她就像兔子一樣,除非她自己樂意,否則尋常人根本就逮不住她的尾巴。
因此,楚蕭雲還沒反應過來,此女就已經跟沒骨頭一樣,鑽進去了。
他手還攔截在半空中,最後,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侍衛誠惶誠恐地看著他,問道:“楚公子,是否要屬下將公主帶回來。”
楚蕭雲擺手:“不必,我進去找她。”
等楚蕭雲撥開人群走進去的時候,阿珺已經擠到了最前麵。她身邊都是些三大五粗的男人,夥夫、屠夫、小販,臟兮兮,蹭著她千金之軀,叫楚蕭雲頭疼萬分。
阿珺正看得起勁,卻不料手臂被人拽住,她連忙往後看去,看見了楚蕭雲,嘟囔一聲。
楚蕭雲道:“為何話都不聽我說完,就往這裡麵來?”
阿珺道:“我來就來了,關你何事!”
楚蕭雲不再回答,隻是用手勢比了一比。
立刻,兩旁官兵就將所有擠在二人身邊的百姓給拉開了。天涯海角之前,頓時空出了一大片的地。阿珺感覺自己呼吸輕鬆了一些。
十三衛分兩側站好,將人攔得嚴嚴實實。
阿珺問道:“你怎麼把他們都趕出去了?”
楚蕭雲道:“不趕出去,任由你擠在裡麵麼?”
阿珺哼了一聲:“我不要你假惺惺!”
楚蕭雲敷衍道:“好好好,我是假惺惺。”
阿珺嘀咕道:“算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