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著下巴,終於在天涯海角上麵看到了段旻的名字。阿珺激動地拍了一下手,連忙對玲瓏閣的人道:“我要壓段旻!這個要給你們多少錢?”
玲瓏閣之人回答:“便是看客人拿得出多少銀子了。”
阿珺理直氣壯道:“我沒有錢。”
隨後,她側過頭,伸出手,問道:“給我錢。”
楚蕭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不是問你要的,是問你借的,等到下個月,我定能還你!本公主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楚蕭雲道:“我何時說要你還了,隻是,我就這樣給了你,我沒有好處,很不開心。”
阿珺道:“你少趁火打劫!給就給,不給就不給,本公主不稀得!”
楚蕭雲從自己的貼身小廝懷中取了一疊厚厚的銀票出來。阿珺狀似無意地看了兩眼,楚蕭雲歎了口氣,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看來,這一筆錢,隻有我勉強花掉了。”
阿珺瞪大了眼睛。
楚蕭雲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我看看,押誰比較合適。嗯?原來還有段公子啊。”
阿珺死死地盯著他。
楚蕭雲淡然道:“不過,押就要押武功最高的。我看這個大寒寺的方丈有很多人押,不如我就選這個。”
他當機立斷,幾乎是一錘定音,就要把銀票交給玲瓏閣的人。
“不行!我不準!”
楚蕭雲道:“嗯?阿珺,你這樣就有些強人所難了。是你說不要我的銀票的,怎麼我自己用自己的錢,你也不準我用?”
阿珺說不過他,也吵不過他,雙眼通紅。
楚蕭雲適可而止,終於順了她的意思,將銀票一分為二。一半押給了段旻,一半押給了明長宴。
做完此事,突然有一個人插嘴,說道:“果然是個蠢貨。”
聞言,阿珺與楚蕭雲齊齊回頭,麵前,陸行九雙手抱臂,臂彎中掛了一把長劍,十分輕蔑地看著二人。
楚蕭雲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這位愛哭鼻子的兄台。”
阿珺歪著頭看著陸行九,似乎在回憶他什麼時候還有個“愛哭鼻子”的外號。片刻後,她突然想起,楚蕭雲跟陸行九第一次見麵時,這個笑眯眯的惡心家夥,就把陸行九給說哭了。
此事是陸行九不可言說的黑曆史,一經提起,陸行九渾身毛發炸起,尖酸刻薄的話打包到了喉嚨,卻又不知為何,被他咽下。
“我今日不同你們廢話,閃開!”
阿珺素來喜歡和他抬杠,“你說讓就讓,這路是你開的?”
陸行九不甘示弱:“路不是我開的,也不是你開的。”頓了頓,他得意道:“就算現在是你開的,以後也未必了。”
看來,他是料到阿珺會用公主的身份來壓她。
一句話說得不明不白,楚蕭雲問道。
“愛哭兄,此話何解?”
陸行九額間蹦出兩排青筋。
他嘴角抽了抽,說道:“看你這個便宜太子也當不到什麼時候,你就現在逞口舌之快,你等死吧!”
楚蕭雲收斂了笑意,不由想道,看來此事已經到了藏無可藏的地步,就連陸行九也知道外邦造反的事,若再瞞著阿珺,隻怕物極必反。
陸行九推開他們,似乎毫不顧忌二人皇族身份。這時候,就連阿珺都察覺到不對了。
“他怎麼回事?吃錯藥了嗎?還是我太平易近人,叫她騎到本公主的頭上來了?”
楚蕭雲見再也瞞不下去,直接正色道:“我不同你說笑了。這會兒奉皇後之命帶你去小國相那處,如果你有什麼問題,你就留著去問他。”
用懷瑜來鎮壓阿珺,十分見效。阿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到了懷瑜的名字,立刻老實不少。
反正,到了懷瑜那裡,也能看到段旻。
楚蕭雲看了一眼太微廟,正中間一柱擎天的石柱直指蒼穹,蒼生令無聲地矗立在蒼穹之下。
百裡之外,華雲裳收回望向蒼生令的目光。一襲嫁衣,膚白勝雪。她垂下眼睫,往百花深處的大門走去。
甫一到門口,一人便急不可耐地跳下馬車。
“華姑娘!”
聽到聲音,華雲裳微微一愣,頗有些詫異。
楚之渙見到她的神情,並不似之前那般陰沉,膽子也大了許多,直接開口:“你不會忘了與我有約吧?”
看來,已然在門口久候多時。
很快,她合上手中的書冊,溫和道:“如你所見,我忘了。”
頓了一下,華雲裳友好道:“不過,還好你來了,我現在想起來了。”
楚之渙道:“既然如此,我們快點去皇宮。我已經在太微廟布置了不少我們的人,隻要拖住那邊,殺了皇帝,寫下遺詔,屆時塵埃落定,便可助我成就大業。”
他道:“華姑娘,你會幫我殺了皇帝吧。”
華雲裳翻了一頁冊子,似乎在本子上尋找什麼。
最後,她的手指停留在一處。這一頁,似乎全是楚姓之人。
楚之渙瞥到之後,十分不解:“華姑娘,你在聽我說話嗎?”
華雲裳不甚敷衍:“我在聽。”
楚之渙不由疑惑:“你這冊子是什麼,為何上麵有我楚家族譜?”
沉默片刻,他似乎預感到什麼,背後冒起一陣寒意。
華雲裳轉頭,輕輕勾了勾手指上的細線,順勢用筆將楚之渙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劃去。
楚之渙瞪大雙眼,脖頸處,一條血絲驟然出現。漸漸的,滴落的血液在腳底擴散開來。
華雲裳微微一笑,眉頭舒展,心情大好。
“我倒忘了,你也是楚洵的子嗣。”
她伸出手,一滴雨,悄無聲息落在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