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夏提一把推開寇巴。
寇巴道:“國主!”
夏提吼道:“都給我滾開!”
他什麼風度都顧不上, 從觀戰台上一躍而下, 直直地往明長宴的地方衝過來。
“你們都在愣著什麼?在怕些什麼?他絕對不可能是真的!他死了!是我讓他死的!”
明長宴直直地看著前方站在原地, 似乎就在等待著夏提下來。
眾人都驚訝地看著夏提的動作, 全然不知道這個人想要乾什麼。稍微熟悉的人倒是認出了他是大月的國主, 但一個國主如此瘋癲,更彆說現在開始“攬功”明長宴是自己殺死的,簡直滑稽 ,誰不知道明長宴是被中原內部自己肅清的呢?眾人隻道夏提因為打擊太大,這會兒是真的瘋了,實在是耐人尋味。
正東麵的觀戰場上, 懷瑜的身體一動,仿佛要走到太微廟正中間。
就在這時,柳況從遠處趕來, 連忙製止了他:“不可。”
懷瑜推開他的手, 直接往下麵走。
夏提已經衝到了賽場上。
明長宴的手緊緊握著刀, 心中不知該用什麼詞語來表達自己的現在的心情。夏提從台上下來的一瞬間,一切都不言而喻。
大月到中原路程那麼遠, 大月的守衛那樣多,伊月作為逐月大典的神女,怎麼可能靠自己一個人走到中原。隻要路上遇到一個守衛,伊月就決計會被帶回去。
但她還是來了中原。
雖然猜到了此事大概跟夏提脫不了乾係, 到了今天, 不過是等待一個答案而已。隻是明長宴始終不肯相信, 他的親生父親竟然真的要他死, 不單單是要他死,甚至還要伊月跟著一起死。
而現在夏提再一次地選擇了趕儘殺絕,他隻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怎麼喜歡他,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厭惡至此。
明長宴拳頭越捏越緊,夏提離他也越來越近。
自從他十五歲離家出走之後,再一次像這樣麵對麵的跟夏提對峙,還是第一次。
終於,他在明長宴的麵前停了下來。
明長宴抿著唇。
片刻,夏提猛地看向哥勒勒,下達了一個命令:“哥勒勒,你還站著乾什麼,給我殺了他!”
哥勒勒站在一旁,穿著裙子,遲疑片刻。他的模樣十分搞笑,但現在沒有人笑得出聲。哥勒勒咬牙,提拳攻上,拳頭帶著勁風,朝著明長宴的麵門逼來。明長宴正一腔怒火無處可發現發泄,哥勒勒現在上來,可謂是撞到了氣頭上。
如果說剛才明長宴在打鬥糾纏的時候還手下留情,尚有玩樂之心,現在,他再出手,絕對是哥勒勒所不能抗下的駭然力量。哥勒勒一拳上來,卻被明長宴伸手攔住,他的手臂被明長宴抓住,身體就像是被一股巨石阻擋,分毫不能上前。同時,他被明長宴抓住的地方,如同被千斤鐵鎖牢牢扣上,甚至連骨頭都因此碎裂。
哥勒勒自詡天生神力,從未遇到過這種境況,他幾乎是完全被壓製,一點還手的可能都沒有。哥勒勒大吼一聲,礙於國主現在盯著他,他不敢不上,硬著頭皮,哥勒勒接下了第二招。可惜,這一招隻能接下半招,還剩下半招,卻是再也無法招架。
“喀”地一聲,地麵上瞬時裂開了。哥勒勒的腳陷入地麵,迎麵抬頭,望見明長宴麵上的黑紗,如閻羅一般即刻就要取他的性命。
明長宴此時散發的殺意幾乎肉眼可見,一股巨大的威壓鋪天蓋地的壓住了哥勒勒,令哥勒勒連呼吸都十分困難。終於,他再也承受不住這股霸道的內力,隨著地麵朝向四麵八方的裂開,他整個人也不受控製,狠狠地跪在地上。
膝蓋頓時血流如注,哥勒勒嘔出一口血。
夏提瞪大雙眼,盯著明長宴,森然開口道:“你到底是誰?”頓了一下,他用了極大地力氣肯定:“他絕對死了,你絕對不是他。”
明長宴並未出聲,但沉默就像是在無聲的默認什麼事實,夏提心中掀起狂風暴雨一般的震驚,夾雜著一部分難以置信和憤怒。
他的手比腦子裡想得東西更快,下意識的就伸出來想要掀開明長宴的鬥笠。
明長宴依舊沒動,這是在夏提的手抓住了他的麵紗時,他才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夏提僅僅隻是碰到了他的麵紗,掀開了一瞬間,但是這一瞬間,也足夠夏提看清楚明長宴的模樣。
他的手頓住,身體也頓住。
至此,明長宴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沒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夏提臉色愈發暴怒。
明長宴看見他的表情,隻覺得熟悉無比,十五歲之前,他便是天天看著夏提的這一張臉,這一個表情,動輒就對他又打又罵,往往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新得傷口就已經出現。
明長宴語氣沒有波瀾,聽不出一絲感情:“你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為什麼要殺了伊月。”
夏提嘴角神經質的抽搐了兩下,“看來你知道了。”
從夏提的嘴裡再一次聽到肯定,明長宴腦子有些發昏。
“我為什麼殺了她,因為她也是秦楨的孩子。”夏提說完一句,不打算結束談話,直接繼續,“哼,雲羅那個廢物,枉我把她從中原的軍隊救出,卻如此無用,可惜還留下了你這一個禍害。”
明長宴將刀猛地抬起,快如閃電似的砍向夏提的脖子,卻隻砍下了一縷發絲,他克製自己,將將收手。
“她難道就不是你的女兒嗎!”
夏提道:“是!那又如何?她留著中原的血脈,就該死!你們中原的都該死!”
明長宴的手抖了一下。
夏提罵道:“中原的狗皇帝當年安得什麼心難道我不知道嗎?含珠公主下嫁大月,以示中原福澤四方?笑死人了,秦楨是個什麼人,把一個能握蒼生令的女人嫁給我,到底是和親還是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以為有她在我就不敢造反嗎,狗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盤,可惜啊……”
他的目光猶如毒蛇,纏繞在明長宴身上:“可惜我沒能親手殺了你。你跟你娘都是同一路的貨色,我就應該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免得你翅膀硬了現在來與我作對,壞我的好事。你以為雲羅那個廢物搞砸了讓你逃了一次,你還能逃得過第二次嗎。”
明長宴聽罷,閉上雙眼
事已至此,一切都真相大白,近十年來,他不以真麵目示人,卻是白白忙活,華雲裳從一開始就是他爹安置在他身邊監視他的眼線,想必,自己的一舉一動,夏提一直了若指掌,甚至為他量身定做了一個精密計劃。
從開始造謠他滅門無數起,到放伊月出來引他上鉤,坐實他的罪名,再以大月公主之死向中原索要資源,再到這一次大宴封禪企圖一舉拿下中原。
隻可惜,一切皆有變數。
片刻後,他緩緩睜開,說道:“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不是你殺我,現在是我要你的狗命。”
明長宴咬牙,握刀的手更緊了一些,卻也是隻有握住,出刀遲鈍不已。
夏提似乎仗著這一點,說出來的話愈發不堪入耳,明長宴將刀反向握住,用刀柄狠狠地給了夏提一擊,哢嚓,他肩膀的骨頭碎裂,夏提吃痛不已,明長宴一臉怒色,抬腳當著他的心口一踹,夏提退後數步,跌坐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混亂之際,木圖猛地放了第二支煙花,與第一支盛大的煙花不同,第二支煙花放的悄無聲息,像是隻給一個人看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