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玉寶也反應過來了。
一眾人好久都沒看見明長宴,此刻見了,免不了又打又鬨。
秦玉寶衝過來,作勢要往他身上跳,明長宴不知怎麼的,後退半步,微微護著肚子,說道:“彆跳!”
花玉伶道:“大師兄,你身體不舒服嗎?玉寶,你彆往大師兄身上跳啦,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秦玉寶刹住腳步,偏著腦袋:“大師兄的臉色好白。要不要去醫館看看?”
明長宴搖了搖頭,歎氣道:“不必。我剛從醫館回來。”
秦玉寶道:“那抓了什麼藥了嗎?”
明長宴道:“沒什麼藥。我沒有生病,也不需要吃藥。”
秦玉寶不解,刨根問底:“那你為何要去醫館呢?”
明長宴道:“你的話為什麼這麼多呢?”
說著,李閔君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明長宴,他打了聲招呼,以為明長宴是回來拿什麼東西,於是沒有理他。
誰知道,明長宴卻拽住他的胳膊,神色不自然地看著他。
李閔君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連忙雙手抱臂,緊張道:“先說好,同門之間是沒有結果的。更彆說我對彆人的老婆沒興趣了。”
明長宴道:“你如果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李閔君道:“好說好說。我觀你臉色,你好像又有什麼隱情要對我說啊。怎麼了?小國相終於受不了你這個好吃懶做的敗家老婆,把你給趕出來了?”
明長宴道:“誰好吃懶做還敗家了?你不要以己度人,自己是什麼樣的,就以為彆人是什麼樣的。”
李閔君笑了一聲,問道:“我不跟你廢話,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們了?我以為你有了美人之後,已經把大家忘光了。”
明長宴氣死人不償命道:“本來是忘光了。”
李閔君怒目圓瞪他:“你媽的!”
明長宴又慢吞吞道:“但是今天想起來了。我是來問你一個事情的,你知不知道,有一種藥,可以讓男人懷孕?”
李閔君聽完,都給他說笑了:“你又去哪兒看到話本?我早跟你說了,不要又一天到晚琢磨這些有的沒的,沉迷話本故事,早晚有一天你的腦子會不正常。”
明長宴道:“你難道都不好奇嗎?世上既然有神仙草這種起死回生的草,為什麼就沒有可以讓男人懷孕的藥?”
李閔君搓了搓胳膊,將雞皮疙瘩給搓下去:“你乾嘛?你有病嗎?大老遠跑來問我這個?”
明長宴臉色一言難儘。
李閔君與他對視,漸漸地,神情也變了。
他看明長宴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跟他開玩笑。
二人就這麼麵麵相覷,沉默無聲地站了一會兒。
並且,倆人完全沒注意到在一旁久候多時的燕玉南,他提著一壺熱茶,摸了摸鼻子,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不該說,本來隻是正好路過,卻聽到大師兄和二師兄在討論如此奇怪的話題,實在是讓相對年幼的他左右為難。
半晌後,燕玉南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師兄,二師兄,要不然你們先喝口茶,然後再討論事情?”
李閔君卻是全然聽不到燕玉南在說什麼。
他的目光,從明長宴的臉上,慢慢的往下滑,最後挪到了明長宴的小腹上。
明長宴呆呆的站著。
半晌,院子裡爆發出李閔君驚人的聲音。
“你媽的!你——!”
明長宴果斷的捂住他的嘴。
秦玉寶望過來,問道:“二師兄,你要說什麼?”
明長宴笑道:“他什麼也不說,你們的劍法背熟了嗎,沒背熟的話,我會檢查的。”
秦玉寶轉過頭,看是默念起了劍法口訣。
李閔君情緒稍稍穩定,但是整個人就跟見了鬼似的,看著明長宴。
“千真萬確?”
明長宴沉思片刻:“也不一定。”
李閔君道:“如果對方不是小國相,我一定以為你瘋了。”
明長宴道:“如果對方不是懷瑜。我根本就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畢竟,這也太天方夜譚了。
李閔君看起來像是被打擊的說不出話。過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扶著明長宴坐下,頓時,連語氣都輕柔了不少:“你坐。”
明長宴:……
他道:“你為何突然用這麼惡心的口氣同我說話?”
李閔君放輕了聲音,緩緩地,溫柔地說道:“你媽的。”
明長宴:……
很快的,李閔君又繼續溫柔款款,畢竟一直以來,他都因為明長宴喜好上男人一事自責且心虛,畢竟當年明長宴和懷瑜相遇,他本人有很大一部分責任。
李閔君的眼神落在了明長宴的小腹上,感慨道:“真的假的?小國相真那麼厲害,神通廣大啊。”
明長宴拍開他的手:“沒有的事,我也隻是猜測!”
李閔君道:“這還有什麼好猜的?你最近是不是特彆想睡覺,渾身沒力氣,而且是不是胖了?”
明長宴被這熟悉的說法驚得渾身一震。
李閔君仿佛一個過來人,拍了拍他的後背:“這就對了,這不就是有喜了嗎!”
這句話,李閔君說得很大聲,被秦玉寶聽了去。
他聽去之後,隻當做這個是師兄之間的玩笑話。以前在天清的時候,兩人也經常滿嘴跑火車,坐在一塊地方聊天,一句話不帶真的。
於是,秦玉寶笑道:“大師兄有喜啊?是好事,那要坐月子的!”
花玉伶聽罷,連忙順杆子往上爬:“哇,那大師兄的兒子叫我什麼啊?”
秦玉寶道:“先彆說這個。我聽說如果自己是雙生子的話,很可能也會懷上雙生子的!我姨母的姐姐就是雙生子,她也生了一對雙生子。”
李閔君看熱鬨不嫌事大,鼓勵道:“聽聞懷雙生子要辛苦一些,加油啊!”
一個就算了……
一懷有兩個……
接連幾番打擊之下,明長宴的情緒終於崩塌了。
渾渾噩噩地走回白鷺書院時,山上的小白鹿連蹦帶跳往下跑,遇見明長宴時,還挑釁的用腦袋輕輕地頂了頂明長宴的腿。換做平時,明長宴已經就地跟小白鹿打了起來。
但是今日,小白鹿這樣頂他,他都沒有反應。
明長宴看起來,三魂七魄已經消失了一半。
小白鹿在他身邊轉了一圈。
明長宴伸手拂開他:“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呆著靜一靜。”
小白鹿聽不懂人話,依舊繞著他轉。
明長宴思考良久,無比哀怨地歎了一口氣之後,坐在了院裡的凳子上。
他這樣折騰了一天,等坐到院子時,時辰也不早了。
再過一會兒,懷瑜就該從皇宮回來了。
院子沒有蠟燭,明長宴又從院子走進房間內發呆。
點上燈之後,一片暖黃色的,瑩瑩微光將屋子裡照的亮堂起來。明長宴趴在桌上,開始胡思亂想。就這麼不著邊際地想了一會兒,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誰知,這一看,讓筋疲力竭的明長宴又是一陣驚嚇。
平時沒有發現,這床他和懷瑜每天都一起蓋著的錦被上竟然繡著蓮花和蓮蓬,自古以來,蓮蓬就有多子多福的意思。
……
明長宴看著看著,臉上燒了個通紅,像是見到了什麼窮凶惡極的匪徒似的,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
帶翻了凳子,劈裡啪啦一陣響。
推到門口,退無可退,被門檻絆了一跤,連著就要往後麵倒去。
好在懷瑜及時回來,恰好走到門口,見到明長宴在門口要摔不摔的模樣,上來就將人給抱住了。
明長宴跌進對方懷中,鬆了一口氣。
隨即,他的腦子又緊張了起來。
懷瑜回來了?
明長宴心中一凜。
方才,他看到被子上的蓮蓬紋路,真是越想越覺得是懷瑜在暗示他什麼。若正是如此,說不定他早就被懷瑜暗中喂了那個怪模怪樣的藥,現在……
懷瑜原來想要?
明長宴摸著自己的小腹,臉色白成了一張紙。
嚇得不清。
懷瑜看出他的異樣,直接開口問:“你為何從昨天開始就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柳況跟你說了什麼?”
明長宴搖頭:“沒有。”
懷瑜眼中疑惑更甚。
昨夜,明長宴在床上就一驚一乍,他隻當是自己做的過分了,對方要安安穩穩的睡一個晚上也無可厚非。但是今天一早,他又聽柳況無意間提起,說自己看見明長宴在京都的醫館中診治。
他去醫館做什麼?
當然,懷瑜更想問的是,有自己在,他還去找什麼大夫?難道是對自己醫術不信任嗎?
柳況答曰:不知道長宴公子在做什麼,隻是我覺得很奇怪。你說一個大男人去醫館,捂得這麼嚴實,生怕彆人認出來也就算了,他去女科做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翻閱書本。說得不勝困擾,好似自己真的不知道明長宴要去乾嘛一樣。
懷瑜何等人物?
柳況這點兒小伎倆糊弄一下明長宴還可以,想糊弄他那可比登天還難。
他懶得跟柳況打啞謎,直接問了柳況。
柳況原本還想吊著懷瑜,不告訴他,奈何被對方一頓好打,再不說恐怕都沒有命從皇宮走回來時,他終於全部交代了。
懷瑜聽了之後,若有所思,並不回答。
直到晚上,他抱著明長宴,直接問了本人一句。
他要聽明長宴告訴他。
明長宴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麵上愁雲慘淡,分外幽怨。
懷瑜扶了一把他的腰,讓他站直了身體。明長宴脫離了懷瑜的懷抱,慢吞吞的坐在床前。
平日巧舌如簧的一念君子,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名侍女端了洗漱的東西上來,明長宴又在一片蒸騰的水霧中沐浴完畢。穿上寢衣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看了眼自己的小腹。
懷瑜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但是沒出聲。
到了床上,他一如既往的將明長宴抱進懷中,誰知對方又驚得跳了起來。
今晚上,還是那一句話:“不行!”
懷瑜故技重施,問道:“為何不行?”
明長宴今日找不出理由,隻能側過身子,捂著肚子道:“不行就不行,哪有這麼多為何為何的?”
懷瑜的手突然順著他的手臂,覆蓋在他的小腹上,“是因為這個嗎?”
明長宴渾身都僵住了。
要是之前,明長宴心中但凡還存在著一些遲疑和不確定,在懷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的堅定都蕩然無存。
明少俠腦子裡隻剩下了這四個字:他承認了!
懷瑜發現他一動不動,似乎是被嚇僵住了,頓時也覺得自己玩笑開得太過了。
他突然很想笑,可這個場景下笑出聲,對明長宴來說,太不尊重了。
並且,他真的很不忍心讓明長宴知道,自己被一個小姑娘開頭忽悠,嚇得魂不守舍了兩天。
思考一番,懷瑜還是決定先解釋,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柳況身上,他咳了一下,道:“柳況騙你的。”
與此同時,明長宴的聲音也艱難地響了起來,他說的磕磕巴巴:“其實我……”
沒說完。
二人齊齊愣住。
先回過神的是明長宴,他的雙眼驀然瞪大雙眼:“你說什麼?誰騙我的?柳況?這事兒是假的?”
“本來就是無稽之談。”懷瑜瞥了瞥窗外,“……怎麼可能是真的。”
明長宴似乎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寢食難安了一天,就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
懷瑜補充道:“就算是真的有這樣的東西,我也不會給你用。”
明長宴摸了摸鼻子:“為何?”
懷瑜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難道你想用?”
明長宴敬謝不敏:“當然不想。不過你要是真的想要,一次兩次也無妨。”
懷瑜沉思片刻,說道:“我不要。”
明長宴嘴角抽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懷瑜沉思的那點兒時間在想什麼,但讓他來揣測,總歸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終於從懷瑜這裡得到了真相,心中對柳況和秀玲瓏恨得咬牙切齒。
“阿珺就算了,柳況和秀玲瓏這兩個王八蛋竟然合起夥來騙我!”
懷瑜扶了扶下巴,說道:“一看就是不存在的事情,你為何要信?”
明長宴心中暗道:那還不是因為對方是你嗎!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明長宴都是不會相信的。
但如果是懷瑜的話,似乎什麼神奇的逆天之事,由他做出來都不會奇怪。
明長宴此番被騙,顏麵儘失,一個人扼腕哀痛,獨愴然而涕下片刻之後,用被子捂住了腦袋,決心短時間之內,暫且不要見人。
他下午為什麼要去元和坊?搞得連李閔君和小師弟們都知道了,真的很丟人,真的十分後悔!
卻不料,懷瑜扒開了他的被子,將他挖了出來。
明長宴臉色通紅,一副不理人的模樣。
懷瑜福至心靈,突然開口:“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
明長宴道:“有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懷瑜道:“因為我不是一麵鏡子,所以你不能通過我看你。”
明長宴道:“胡說八道。我要睡了。”
懷瑜突然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既然你這麼難過,不如我們試試。”
明長宴道:“什麼?”
他腦子又懵了。
懷瑜笑了一下。
明長宴的眼中全是他的這個笑容,很快就被美色所迷惑。
此時,懷瑜的手從他的肩膀上麵,放到了他的小腹上麵。
嘴裡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說,既然你想要,不如我們試試。”
明長宴心中警鈴大作,拒絕的話到嘴邊,又認為,懷瑜多半又在騙他。
他心一橫,閉上眼,千言萬語化成了一聲歎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