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表現得像個手足無措的年輕人,甚至看起來非常焦慮。
“具體原因,上課的時候老師已經說了,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覺得氣餒或者……”傅行知說不下去,眉眼間的歉意更加清晰。
馥碗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了一眼對方,站了起來,說:“我沒覺得有什麼,老師不用這樣。”
“不……這件事確實是我用詞有問題。”傅行知麵對馥碗,幾乎完全把高冷的麵具丟了,雖然這無損他精致的相貌,但反差實在太大。
馥碗安靜了兩秒,突然不想再聽這種掩飾的話,漠然地說:“老師有話直說。”
傅行知愣了一瞬,意識到麵前的小孩可能發現了什麼,這才尷尬地咳嗽了一下。
他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掙紮,眼中也帶了不安的神色,考慮了一會兒,還是轉身走到窗戶邊,關緊了所有的門窗,確定教室裡刻意壓低的對話聲不會被外麵的人聽見,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馥碗從始至終安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反應。
傅行知幾步走了回來,把來之前想好的措辭在腦中過了一遍,才開始坦白:
“其實,老師想說的是另一件事……你知道,老師是研究生物學的,也是校醫院主任,上個星期,你在學校體檢,因為出了些意外,裝著你血液的試管被誤闖的新生打碎了,剛好和我研究的新試劑混在了一起,產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
馥碗聞聲皺起了眉,轉頭看過去。
“老師發現,你身上有我的基因,DNA親子鑒定結果也是99%完全吻合,所以理論上來說,你是我的孩子。”傅行知一字一句地把這段話說了出來,背在身後的手卻已經完全汗濕了。
如果不是為了讓馥碗看到自己的誠意,他也不會暴露真實的性格,傅行知一直都是個生物學天才,性格也很靦腆古怪。
作為一個老師,太過弱氣的性格會影響他的威信,不利於他管理班級,加上校醫院主任的身份,他不得不偽裝起來。
但馥碗的身份和來曆實在太過特殊,傅行知滿心都是擔憂,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沉默下去,或者繼續在這個孩子麵前戴上慣有的師長麵具。
然而,這樣的坦誠在馥碗麵前,是毫無意義的。
少年聽完傅行知的話,就一直沉默地垂著頭,站著不動。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映出鴉青色的剪影,漂亮卻冷寂,靜得人心慌。
傅行知內心焦慮,隻好又解釋:“這個鑒定結果,可以證明我們有親子關係,但從年齡上來說,我們又不可能是父子。所以我猜測,你應該不是通過女性自然分娩出生的,而是他人利用了某種違禁的技術,在你身上融入了其他人的基因,而且是一個人最優秀的那部分基因。”
話音剛落,馥碗就抬起頭,麵無表情地問:“這件事,除了老師,還有人知道嗎?”
他的神色實在太過鎮定,冷靜得不像個孩子。
傅行知一時有些怔愣,卻還是回答:“沒有,這件事涉及你的身世,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本來我是想通知你的監護人,但學校那邊實在找不到任何和你有合法關係的監護人,才會選擇來找你。老師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檢查一下,以免給你的身體留下什麼隱患……”
馥碗卻漠然地搖了下頭,隻眉眼平靜地低下頭,隨手把桌上的文具和書塞回書包,拉好書包拉鏈,接著把書包甩到肩上,離開座位。
傅行知一時間就慌亂了起來,伸手擋住少年的去路,說:“馥碗,你想去哪?你不用擔心老師會泄露這件事,我做了六年醫生,生物學實驗也做了無數,絕對不會做違背原則的事。”
可馥碗聞言依舊無動於衷,隻冷淡地說:“沒什麼。謝謝老師。檢查就不用了。”
傅行知還想勸解,少年淩厲銳利的目光卻直直.射.了過來。
寂靜中,隻聽見馥碗用很輕很啞的聲音,說:“我早就知道了,請老師彆再管這件事,謝謝你。”
話說完,他幾步繞開傅行知,出了教室門,很快就消失在拐角,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今天是個壞天氣,馥碗想,他應該回家了。
傅行知從錯愕中回過神,心中一凜,迅速拔腿追了出去,卻根本找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