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出嫁(完)(1 / 2)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那麼那些說的猶疑, 都是戲耍。晏鄢想笑,又笑不出來,起碼生生還願意耍他。

他一字一句地又重複著剛才的話。

“我替你做到了。”

“你說過等我, 我回來了。”

他聲音沙啞, 含著無限的卑微,讓人動惻隱。可他麵前的人像是石頭做的,無動於衷, 晏鄢記得藺懷生從前不是, 但現在是了, 晏鄢便不敢再說。

藺懷生好像就是要他無言要他憋死,他才願意開口,施舍給晏鄢一兩句話。

“地上冷,找塊布擦乾淨自己, 然後上來吧。”

晏鄢垂著頭, 他無處尋,最後藺懷生讓他拿自己櫃子裡隨便一件衣裳擦身子。晏鄢又舍不得了,東挑西揀,最後拿出一件中衣。上好的料子, 如羊奶流手,李琯為了和聞人樾無聲攀比, 為藺懷生傾注了他所遠遠沒察覺的心意,李琯連熏衣服的香都要為藺懷生親自挑。一點點替換掉藺懷生的習慣,以為這樣就能占據他一生。現在, 全便宜了晏鄢,這條李琯曾經根本看不起的狗。

藺懷生沒聽到什麼聲音,就說:“擦乾淨點,不要弄臟我的床。”

晏鄢張了張嘴, 聽得自卑。

就在完全戳穿晏鄢身份後,藺懷生在他麵前完全變成另外一幅樣子,比懲戒他的上司還要像酷吏,一句言語比懲戒的鞭痕來得千倍萬倍恐怖。晏鄢覺得疼,但他這時候心裡念的,是從前藺懷生對他的那些好,他腳下生根,就逃不了了。

他擦乾淨自己,外麵就套著這身中衣,好在他現在的身形不會和藺懷生相差太多,藺懷生的衣服他尚且能穿下。他赤腳走過來,路過自己原本換下的衣服,挑了挑,翻出還算乾淨的一麵,扯下來攥在手裡,等到了床邊,就當擦腳的布,拭掉腳底的灰塵,而後扔遠。他完全聽藺懷生的話,要乾乾淨淨地到床上。

他討好地對藺懷生笑了笑:“我現在很乾淨。”

儘管聲音啞了,但依舊能聽出屬於晏三姑娘的聲調和柔情。

藺懷生嗯了一聲,讓他再坐進來一些。藺懷生上手,伸進微濕的中衣,晏三姑娘的表皮下依然是個男人,隻不過他這副模樣更好騙過眾人,把女子扮得惟妙惟肖。

藺懷生有點好奇:“現在是你真實的樣子?”

晏鄢說不是。但他沒有接著解釋,他似乎難以啟齒。

藺懷生動了動,晏鄢立刻抓住他的手:“彆去!”他以為藺懷生要去點燈。

這兩次他全在黑暗中,他覺得安全。他起初也是這樣接近藺懷生的,那時他怎樣的惡意,黑暗給他包庇,現在成為他僅剩的遮羞。讓藺懷生點亮屋子看清他的模樣,不如自己痛快地說出來,晏鄢握著藺懷生手的力道加重了。

“彆去……”

“是縮骨,你之前看見的才是我原本的樣子。”

藺懷生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先前他試分析黑影的真實身份時,李琯和晏鄢都在其中,但那時藺懷生傾向於李琯。晏鄢表麵的身份太有迷惑性,晏三姑娘和黑影之間又在身形上有差,而後來試探出李琯不是黑影時,藺懷生幾乎認為黑影隻是這個副本中與姐姐一般的故事角色。唯獨遇襲那夜,晏鄢傷了脖子這件事成為藺懷生始終牽強的質疑點。

“那為什麼今晚不用原來的樣子麵對我呢?”

晏鄢苦笑:“想的,但沒來得及……”

他連梳洗都來不及,對方就回來了。

“這會讓我看看吧,我很好奇。”

藺懷生直截了當地說,但晏鄢卻立刻拒絕了。

藺懷生揪著不放。

“為什麼?晏晏每次不是也都選擇以那個樣子來見我?”

他問很平常的話,但晏鄢有一種感覺,藺懷生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從細枝末節裡揪出晏鄢的痛處,然後要晏鄢痛不欲生。他不曾就看到李琯被藺懷生擊垮?

“因為……”晏鄢露出難堪的笑容,“我變回去的過程很難看,我怕讓你惡心。”

但他彆無選擇。

藺懷生隻聽到晏鄢痛苦的吼叫,他怕引來追兵,到最後全都咽在喉嚨裡,變成壓抑的喘息。床榻顫動,被子被他揉皺,藺懷生忽然很想看一看晏鄢現在的樣子,就被恢複原貌的晏鄢握住了手。

他冷汗涔涔,虛弱笑道:“生生,你有痛快一些嗎。”

恢複原身的晏鄢長手長腳,樣貌也長開,更為銳氣。他若是讓藺懷生好好看看他的模樣,那麼該是多麼豐神俊朗的一位小郎君。晏鄢告訴藺懷生,他的武功又和縮骨有所不同。

“他們需要女人,方便安插的也是女人,我是他們撿到的意外。年紀小的時候還沒什麼,後來我的樣子不太像女子了,就需要一寸寸地縮骨,陰陽逆轉。”

直至現在,晏鄢的冷汗也沒有停,藺懷生伸手替他抹去。

“你不逃嗎?”

“逃?”晏鄢學藺懷生平躺在床上,氣派的拔步床在夜裡卻像一副巨大的棺槨,人躺在裡頭,就是行屍走肉。

晏鄢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我能逃到哪裡去?生生,我也沒有家。我練這種功法有代價,作女子打扮時我身手不凡,可變回男人,我便如同一個廢人。你都能傷我,我被抓住隻有死路一條。”

而如果不能堂堂正正以真實身份活著,隱姓埋名的逃亡又有何意義。

晏鄢不願意多說自己,他說回正事。

“最初我接到任務,去接近已貶為庶人的藺其姝。我在淨慈庵見到她,她很溫柔,也很憂愁,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覺得瑜王殿下太過杞人憂天。又或者,背後到底是怎樣驚天的秘密,需要他這樣防備?”

“起初我無需做什麼,隻要看著藺其姝就好,一切相安無事,她也隻把我當做一個寄居在庵內不受寵的官家小姐,直到我發現她斷斷續續和聞人樾聯絡。”

“要知道當初西靖王府落敗,其中何嘗沒有聞人樾的手筆,就連藺其姝本人淪落庵中帶發出家,也是聞人樾的羞辱。”說起此事,晏鄢口吻中仍有嘲諷與厭惡,“那會是什麼事,讓一個皈依了佛、甚至和曾經的未婚夫都不曾有來往的女子,和仇人通信?我上報給了李琯。”

藺懷生答。

“是西靖王府蒙冤一事,我姐姐一直在查真相。”

“我不知道,時至今日,我也沒有弄明白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聽口吻,晏鄢並未騙藺懷生。

“我更接近藺其姝,裝與她推心置腹。一次意外,讓她發現我其實是男子。”晏鄢陷入回憶,“但你姐姐並沒有驚慌,甚至替我隱瞞下來,對我更好。”

“那時候她病了,心病,沒有人能地待在一間小小的破廟裡六年不瘋,而且還要割碗儲血。她情緒反反複複,但把我當成他弟弟的替代品聊以慰藉,我像是她的命,她會對我笑,對我哭,還會對我發瘋。”

“正因為如此,我猜想遠在京城的藺懷生,是與我一樣的人。”

晏鄢側過身,他與藺懷生麵對麵,彼此注視。

“生生,我時常在想,為什麼同人不同命?同樣都是迫不得已,同樣都是男扮女裝,可你從小萬千寵愛,而我卻如履薄冰。你是高高在上的‘小郡主’,而我是怕被家中嫡母迫害的‘孤女’。連王府不再,你姐姐還是千百裡心係你。”

藺懷生輕道:“你嫉妒我。”

晏鄢不能反駁。羨慕是初始,可他惡意滿滿,很快就衍化成嫉妒。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自然嫉妒藺懷生什麼都有。他從藺其姝那裡得來的關愛是殘羹冷炙,是那個百裡外京城的藺懷生用不著的,而他還要成為藺懷生的替代品。那時,晏鄢多希望這世上不存在藺懷生。

沉默是詞窮,是理虧,是無可辯駁。

但藺懷生卻沒生氣,他對晏鄢說。

“但現在我們一樣了。”

他們靠得很近,氣息相侵,最終相融。

藺懷生沒有再對晏鄢嘔吐。

晏鄢原本想要殺了藺懷生,毀了他,因為這世上不配存在什麼都沒有付出卻儘享好處的人。他也真的毀了藺懷生。看生生遍體鱗傷,見證他的轉變,晏鄢覺得自己如同劊子手,殺掉了本無憂無慮的藺懷生,也抹殺這世上本可以有一個更好的自己的可能。

最後關頭,晏鄢悔改了,他想竭儘全力救一救藺懷生。

“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都幫你。”

晏鄢有一絲顫聲。

“在那之後,按照約定……你的性命得歸我。”

藺懷生舒展開眉,他往晏鄢手裡塞了一樣東西,是李琯的那枚象征著皇子身份的玉佩。

“帶著它,你應該能見到聞人樾,他會知道這東西怎麼用。”

……

藺懷生的情緒反反複複,他就輕而易舉地折磨李琯。他表現出對李琯強烈的依賴,不肯李琯隨便離開他的視線,否則李琯就會得到扭曲愛意的質問。

“是你帶我來皇宮的。”

“是你不願意我走的。”

李琯就必須無時無刻地守著藺懷生。待在愛的人身邊,明明該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可藺懷生讓李琯感到窒息和壓抑。他的底線步步退讓,但藺懷生從未適可而止,而他活了二十多年的皇宮也反過來助紂為虐,宮婢侍衛們用一張張焦急的臉,說單一的話。

“殿下,姑娘問您什麼時候回去?”

“殿下,姑娘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什麼時候回去。

什麼時候……

李琯產生了一種生理性的嘔吐感。從前,當李琯從晏鄢那裡得知藺其姝能在一間破庵裡關瘋了時還嗤之以鼻,如今他自己也感受到了那份滋味。他慌不擇路地逃回藺懷生的身邊,明明對方才是罪魁禍首,可隻有和藺懷生待在一起,李琯才能感受到寧靜。

兩人獨處時,藺懷生願意手把手地教李琯如何愛他,實現他當初想要豢養一個美麗生命的旖念。李琯學會了如何梳髻描眉,學會了做糕點,他的手開始長燎泡,還沒來得及好又會長新的。

那個時候,藺懷生就會樂不可支地笑他傻。

“表哥怎麼總是不長記性?”

宮殿的小廚房退化為尋常人家裡的灶台,他們話親昵,李琯渾渾噩噩地想,也許他隻是一個笨拙的夥夫。燎泡以恐怖的速度占據李琯金貴的手,吃掉這雙手上舞弄的陰謀權術,後來生成另一種模樣的繭,戳破惺惺作態的愛情,流出來的都是膿。

他們就在小廚房裡用小桌子吃飯,完全不成樣子。但這是李琯強奪來的,他要一一承受。吃過飯,藺懷生還要李琯背,把他當馬兒騎。藺懷生會這樣對聞人樾嗎?李琯不知道。也許他得來的就是一份絕無僅有的愛情,隻屬於他。李琯背著藺懷生回去,沿途每一塊青磚紅柱都見證他伏小做低的可悲,哪一天他在愛裡反悔,要殺掉所有見證,那麼整座皇宮都得毀滅。

生生是故意的麼?或許他就想折磨他,他什麼都知道,他環在自己脖前的手就是他的韁繩,倘若馬匹馴不服、不聽話,就在騎行間將其絞死。李琯有一刻甚至覺得不如和盤托出,把什麼都告訴藺懷生,那麼他就解脫了。但一切說完,他會死,生生也會死,李琯又把一切咽進肚子裡。

“表哥,我們去你的宮殿。”

李琯聽話地被他使喚。等到了地方,藺懷生從李琯身上跳下來,他似乎有無限的快樂,而李琯的宮殿是他的樂園。他好奇地探索,不知從什麼地方摸索出來的,眨眼間手裡就多了一副金做的鐐銬。

他朝李琯晃了晃,笑意晏晏地問:“表哥,這是什麼?”

“是你要給我用的麼?”

李琯想要解釋,但藺懷生先他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表哥怕我傷害自己。”藺懷生善解人意地點頭,“我之前確實控製不住自己,有時候滿眼睛裡都在找刀子,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傷到身邊親近的人。”

“生生……”李琯知道,他還是應該認錯,鎖拷本身就是一種屈辱,沒有哪一個自由的靈魂願意接受。

藺懷生歎了一口氣:“可我還是生氣。表哥,你不信任我,你想把我鎖起來。”

“皇宮不夠大麼,它已經足夠把你我關一輩子了,我已經逃不了了,可你還打算讓我變成隻能活在床榻上的廢物。表哥,為什麼要做和聞人樾一樣讓我難過的事呢?”

藺懷生自言的這段經曆是李琯所全然不知的,他心慌且驚怒,但來不及補救,藺懷生已經冷下臉。李琯很怕他冷下臉。

“還是你其實怕的是我會傷害你?我根本傷不了你,但你還是像個膽小鬼一樣,惜命得不得了。”

李琯根本來不及解釋,藺懷生已經說道。

“李琯,你的愛讓我惡心。”

李琯揪著頭發:“不是的,不是的!”但他根本說不過藺懷生,也救不了他被惡意曲解的情意,他隻能等藺懷生救他,把他推下水再把他撈起。

藺懷生聽後笑了,他變回那個讓李琯心動不已的小表妹,挨到李琯身邊來。

“那就讓我看一看表哥的真心。”

哐當一聲,鐐銬的一端拷住李琯,藺懷生拿著另一端,將李琯拖向裡間。他走得很急,步伐歡躍,甚至臉色都紅潤了,李琯被他拽得踉踉蹌蹌,最後兩人來到床邊。藺懷生推了李琯一把,然後將鐐銬的另一端拷在床柱上。

“也讓表哥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

宮殿裡香風濃鬱。

自從李琯誇過藺懷生閨帳的香,他鬼使神差,也讓人搜羅香、配香,等後來把藺懷生接進皇宮,李琯還沾沾自喜他的先見之明。現在藺懷生把宮殿裡但凡可見的香爐都搜出來,擺在一起,他往裡麵加很多的香塊,不稍片刻,殿裡的香熏得讓人頭脹。

“生生……”

藺懷生背對著李琯,李琯不明白他想做什麼,但直覺讓他應該阻止對方。

因為他這聲呼喚,藺懷生加快了手裡的動作,他有許多東西,獻寶一樣用一個托盤全部裝在一起,他呈到李琯麵前。盤中,是兩杯熱茶,一把匕首,和數根銀針。

藺懷生把托盤放在地上。

“你覺得我應該選什麼?”

不等李琯回答,藺懷生便說。

“表哥要想仔細,這裡頭有讓我姐姐痛苦的東西,有讓我痛苦的東西。”

李琯便明白,藺懷生什麼都知道了。這是一場報複。

盤子裡沒有任何可以選的東西,要讓李琯做,他會把整個盤子掀翻,但藺懷生握住了他的手,冷冰冰地說。

“表哥怎麼不乖呢?”

藺懷生也席地而坐,依偎在李琯身邊,李琯一隻手被鐐銬鎖住,而藺懷生來做另一隻鐐銬,他和李琯十指交握,徹底阻斷了李琯碰到托盤的可能。他無動於衷地注視著李琯的掙紮與乞求,反手摸向身後。

“既然你不願意選,那我來。”

“先從我們都熟悉的開始。”

說著,藺懷生掏出匕首,匕刃寒光,李琯眼睜睜看著這一刀紮在藺懷生的大腿裡。藺懷生紮得不深,但血流如注,濃鬱的香頃刻讓人作嘔。

藺懷生對李琯說:“都說了,不會傷害表哥的,你還是不信我。”

那一刀沒有捅在李琯身上,卻叫他在幻覺中痛得滿身冷汗,藺懷生湊近,仔細凝看著李琯的額頭,好像那些透明的珠子是李琯流的血。

“怎麼流了這麼多汗。你怕了?”

藺懷生笑了笑,溫柔地安撫李琯,他握著李琯戴鐐銬的那隻手,讓他來撫摸自己的傷處。

“其實一點也不疼。”

李琯手指顫抖,難免觸碰到溫熱的血液,他感到巨痛,仿佛手上的肉一塊塊往下掉,他的手被吃得隻剩森森白骨。可都是幻覺,他安然無恙仍在原地,受傷的是藺懷生。

藺懷生問:“我們來選下一樣好麼?”

“生生……”李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附和藺懷生這樣荒誕的遊戲,可他使不上力氣,好像一旦被拷在床邊他就是個廢物,就逃不了了。

看李琯咬緊牙關仍不屈從,藺懷生頓時冷下臉。

“快一點!”

李琯說:“……針,我選針。”

要他親口說出這句話,仿佛已經要了他的命。藺懷生笑了。

“表哥對我真好。這杯茶見血封喉,你不願意我死。”

“原來表哥真的什麼都知道。”

藺懷生又摸出銀針,似有若無的癢和痛爬過李琯的臉,像無數隻劇毒的蟲子啃噬,李琯隻要微動,這根針就會紮進他的臉裡。可藺懷生又一次救了他,沒有讓李琯真的受傷。他捏起這根針,反複地打量、欣賞。

“這根針捅進我姐姐的頭顱裡……腕力要大,速度要快,否則人一掙紮,針就會斷在裡頭,可惜我做不到。”

說完,藺懷生像好玩一般,緩緩地刺進自己的指腹。

他歎了一口氣:“也不是很疼。”

十指連心,李琯隻覺得那些毒蟲已經趴到自己的心房上開始啃吃,他狼狽地在地上蹭動,拷鏈錚錚作響,藺懷生甚至根本摁不住他。

“拔.出.來,生生,拔.出.來!”

這根針仿佛刺在李琯的手指蓋縫裡,等到藺懷生真的拿起一根針捅穿了李琯的指腹時,李琯已經毫無感覺了。

“表哥,我沒有傷害你,你睜開眼睛看看?”

藺懷生捧著李琯的手,慢條斯理地紮刺著李琯的五指,他紮穿每一個燎泡,讓李琯滿手鮮血和膿水,可李琯怔怔地看著他,仿佛藺懷生說的都是真的。

“表哥的反應似乎和我不同。”

“我感覺不到痛……”藺懷生帶著笑意的低語裡惡意流淌,“難道表哥特彆怕疼嗎?”

他在李琯的耳邊施語,為李琯創造一個全新的人格,‘他’怯懦、怕疼、活得膽戰心驚仿佛永遠有人要害他,仿佛這才是真的李琯。李琯漸漸平複了呼吸,他意識到自己的異常,而種種一切都是藺懷生的布局,藺懷生深深恨著他,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本以為是養雀,卻不曾想被雀啄瞎了眼,一手好牌輸得精光,李琯覺得自己的確自作自受。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