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低頭,散著的長發就蹭在藺懷生的臉上。藺懷生本來就介於半睡半醒之間,當下更是如貓兒慵懶地眯起了眼。
這隻貓甚至還伸出了一點獠牙。
竹葉青好喜歡這樣的大人,顧不得整理自己一副不得體的樣子,他一邊攏著藺懷生的背,另一邊直接把自己的一隻手腕貼在藺懷生唇邊。
獠牙抵住了柔軟溫熱的皮膚,對鮮血的感知和渴望徹底喚醒了這個血族。
藺懷生睜開眼,麵前人的模樣忽然間和夢中的河神有了微妙的重疊。然後發現,在這個副本裡,他見過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點像河神。
而藺懷生在黑暗空間訴說的那個有好感的模板,也是河神。
“他”有這麼不聰明嗎?
藺懷生不免在心底裡笑對方,然後咬破竹葉青的手腕。
吸血之後,藺懷生又舔了幾口他咬的地方,傷口慢慢恢複,但竹葉青卻蹙起眉。
“怎麼喝得這麼少?”
關切的口吻超過尊卑,仿佛他對藺懷生吸食血液到什麼程度才會滿足了若指掌。而他們之前有那麼長久的許多年陪伴,也許他真的知道。
“雙子說你病了。”
竹葉青一愣,隨後笑道。
“他們那兩個家夥啊,太鬨騰了。”
顯然,竹葉青一下子就明白了雙生子故意在藺懷生說他生病的用意,所以笑容裡並沒有多少暖意。
“所以你真病了?”
竹葉青微笑。
“還好,能騙過大人,說明本身並不嚴重。”
聽起來是他的善解人意,可藺懷生卻沒有給予相應的溫柔。
“你難道有自殘傾向嗎。”
竹葉青下意識回答:“沒有。”
他到底陪在藺懷生身邊這麼長時間,立刻明白這是藺懷生對他不愛惜身體的不讚同。
他低下頭,親昵地蹭了蹭藺懷生的臉。
“我保證沒有。”
“大人,我已經他們大很多了,想長長久久陪在大人身邊,得更惜命啊。”
這幾乎是一個溫柔的人最外露的情感,可藺懷生隻是輕輕給了一點甜頭,就已經讓竹葉青拿出自己的弱點向藺懷生奉獻愛裡的忠誠。
藺懷生說:“竹葉青,你忘了彆人是怎麼被我趕走的?”
竹葉青當然知道。藺大人討厭彆人喜歡他,好像憎惡這世上一切圓滿的感情,而原因,這麼多年下來心思縝密的男人多少猜到大半。
而竹葉青笑得溫柔。
“那您再嘗嘗我的血,如果有臭味,您剛才怎麼會咽得下。”
他很有當食物的自覺,用令人最如沐春風的方式推銷自己,又以篤定的口吻,好像他能精準操控自己的情感,於是是一種恐怖。
侯爵大人看了他幾眼,然後轉過身。
“無聊。”
後來藺懷生又在竹葉青臥室裡待了很久,竹葉青的家鄉有一句俗語叫“繞指柔”,藺懷生覺得這用來形容溫柔的人的恐怖之處再合適不過。
水滴石穿,鈍刀割肉,如果發現不了溫柔其實是陷阱,那就完了。
而竹葉青就在他的這間臥室裡,慢慢地布下天羅地網,他的床、他的體溫、他的眼神和血液,通通都來挽留。他厲害極了,前腳雙子給他挖坑,後腳他就用來利己,和藺懷生說他沒有自殘沒有不愛惜身體,所以現在他想再睡個回籠覺,問藺懷生和不和他一起。最微妙的是,竹葉青的情感表現得這麼明顯,藺懷生喝他的血卻不感到臭。
相反,竹葉青的血是這幾個人中最符合藺懷生口味的。藺懷生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氣氛卻不覺得尷尬,偶爾癮犯了,就握著竹葉青先前那隻手腕,間或性地吸上一兩口血。
竹葉青和藺懷生都來自東方,藺懷生也不能免俗地親近同類。
“很久很久沒和大人單獨在一起這麼久了。”
而血族的藺懷生似乎沒有很偏愛竹葉青,大概也是因為對方的東方麵孔。
“我畫了大人的一幅畫,但還沒畫眼睛。”
藺懷生說:“我看到了。”
又問:“為什麼不畫。”
竹葉青伸出手,他的所有手指都爭相來當畫筆,描摹藺懷生最動人的眼睛。
“因為我總是畫不好,覺得永遠沒看夠你的眼睛,如果你不在我麵前,我就想不起了。”
“所以大人再留一會,讓我看著你畫完這幅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