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懷生狠狠搖了兩下頭。
但他忽然想起什麼,又轉回來,仔細端詳竹葉青的臉:“你每天這樣喂我喝血,沒關係嗎?”
這絕不是一個人類所能承受的頻率,如果竹葉青是他的血奴,那他這個血族也太寒酸;但竹葉青是他的伴侶,藺懷生更不可能讓竹葉青因為自己受傷。
“不如我……”
“不行!”
這好像是第一次竹葉青用如此強烈的言辭。
他竟然因為這件事生氣了。
看到藺懷生因為他而噤住聲,竹葉青的態度又馬上軟化。他抱住藺懷生,但他可能沒意識到自己把人抱得痛了。
男人怔怔看著窗子外頭的世界,而懷裡抱著他的全世界。
“那些人類的血很可能又腥又臭,你就算勉強自己咬破了他們的喉嚨,也根本咽不下一口。你從來就沒在這方麵受過苦,我也不允許你現在受這種委屈。”
否則他這具身體一管管、一年年地注射藥物改變血液的意義在哪裡。
沒聽到藺懷生的聲音,竹葉青知道他已經讓藺懷生有所動搖,他乘勝追擊,口氣放得更輕、更柔,不斷說服藺懷生不要讓他連這一點唯一都失去。
“生生,相信我,我真的沒事。”
藺懷生猶豫地看著竹葉青,最後還是同意了。
“好吧……”
他澄亮的眼睛波光粼粼。
“但你如果騙我,我就去咬彆人了。”
聽藺懷生說著狠話,竹葉青卻鬆了一口氣地笑了。
“讓我抱抱你。”
這是這個男人後怕之餘撒嬌的方式,並且不依不饒,他現在就要得到藺懷生的這份安慰。
“你身上好臟,而且我們的床都被你弄臟了!”
竹葉青直接上手,然後回應得很不走心。
“已經沒有多餘的床單換了嗎。”
“……”
“沒事,不能睡床,我就抱著生生。”
最後兩個人確實沒從櫃子裡翻出還能用的床上用品,最後隻好將就地睡在乾淨的另外半側。
月色照窗,竹葉青小心地背對著床,拿出大衣口袋裡新的一支針管,再次注射,給自己的血液強化味道。
而床上,藺懷生也靜靜睜開了眼。
他的耳朵、腦中又開始響起滋啦、滋啦的聲音,它好像要活活鋸開藺懷生的腦子,而這一次,藺懷生一聲不吭地忍耐住了。後來他慢慢聽清,那些聲音好像是電流的聲音,又好像是敲擊密碼的聲音,總而言之,藺懷生終於聽清了這個一直存在於他身體裡的聲音。
【玩家藺懷生。】
【訓導者751,竭誠為你服務。】
……
好像是在藺懷生提過一次血液的事後,竹葉青頻繁地外出。
他必須確保他的血液始終能夠吸引藺懷生,為此他需要大量的、最好是源源不斷的針劑。
他甚至放棄了以往單線聯係的方式,而直接找上了血獵在這個地方的分部,但這一次對方拒絕了他。
那人說道:“你看看你現在做的是些什麼事?我們的目標是這一次的血族大會!可你,帶著那個出了名沒用的血族躲到了這個地方。”
“他隻是你刺探敵情的中介,不是你真的愛人……”
竹葉青殺了他,摧毀了分部據點,也拿到了他需要的藥劑。
那個人對藺懷生的口出不遜讓竹葉青十分生氣。祂怎麼能設計出這樣的角色?哪怕是為了副本更加真實。
但如果是竹葉青來,他想他一定會剔除掉所有對藺懷生不友好的部分。隻要夠花心思,完全可以做到的……
回程的路上,竹葉青的手護著他鼓鼓囊囊的口袋,而夜晚街道上藏著不少的老鼠,他們走投無路流浪在外頭,此刻竊竊地盯著竹葉青如同裝著寶貝的口袋。
好幾個流浪漢配合地撲出來,想要將竹葉青拿下。竹葉青同樣很冷酷地處理了他們。
而這些多花的功夫,竹葉青知道通通不過是祂為難人的拙劣手段罷了。
祂一直知道,也一直在看著他們,所以越來越憤怒,希望他這個分體消失。
但竹葉青不會畏懼。
對於愛人的渴望,讓即使同一個靈魂也會逞凶鬥惡。每一片意識的最大意義,難道不是為了贏得愛人的垂青?
所以哪怕他不擇手段也沒有關係。
竹葉青回到了家。
當他推開門發現藺懷生醒著後,他有瞬間的怔愣和不自然,但男人很快就調適好了狀態。竹葉青關上門,又把大衣掛在入口的衣架上,像一個晚歸的丈夫,對還在等待他的愛人溫柔地關切。
“是睡醒了,還是一直在等我?”
直到竹葉青發現,他的生生難得沉默得太久。
是生氣了嗎。
竹葉青飛快想著解釋和哄人的說辭,當他抬起頭後,卻正迎藺懷生平淡中無比冷漠的眼睛。
他沒有生氣。
他的眼睛還是黑色的。
但他變得讓竹葉青害怕。
藺懷生說:“誰給你的膽子,把一個血族囚禁在這裡。”
竹葉青啞口:“生生……”
“你是什麼人,也配這樣喊我。”
他還讓竹葉青難過。
站在門邊的男人整個人逐漸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忽然想起,之前藺懷生總是因為自己丟了記憶而惴惴不安,害怕自己以後還會發生類似的情況。那時候竹葉青安慰之餘,不免心裡好笑。因為他知道藺懷生失憶的真相,隻是因為極度狂化所導致,而他不會讓這類情況再次發生。
但現在,藺懷生在又一次醒來後,卻不記得他了。
這是他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