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可以藏得好,但情意實在太難藏了。
他的偽裝幾乎千瘡百孔,龍舌蘭已經無心去管這點疏忽,他和白蘭地幾乎做著同樣的舉動,輕柔環住藺懷生的身體,將食物進獻。
751提醒藺懷生:【你不指認他們?】
指的是雙子同為吸血鬼獵人的這件事,751也相信藺懷生早就知道。那麼隻要藺懷生指認,任務係統就會判定成功。
藺懷生卻說:【不急。】
751就充分尊重他的決定。
而回到現實中,當雙子展現溫柔與體貼,其實絲毫不遜。而竹葉青這時候就從一個可恨的小偷,變成了他們爭相效仿的對象,他們妥帖得幾乎可以做得更好,而藺懷生隻需要微微垂下頭,就能嘗到他們喂到嘴邊的滋味。
雙子都把自己的傷口劃得很深,根本沒為自己考慮過,也不在乎會不會流得浪費。他們隻知道藺懷生最近食欲很差,現在有了機會隻會加倍地喂他。
皮開肉綻的傷口毫無美感,他們也幾乎是毫無美感的庸人,但他們以為這是最好的東西,所以喜不自禁地對藺懷生獻寶。
藺懷生交替地飲下雙子的血,腥稠的血液滾淌流進喉嚨裡,他的動作反而不溫柔,可雙子卻露出放鬆的笑容。
一個血族長時間沒有得到足量的血液,自身的力量就會被大大削弱。祂在建構這個世界時,出於微妙不可言說的心思,祂希望藺懷生是渴求血液的血族,那麼血液就能成為他們之間的牽係。
可現在,祂在這個世界裡的每一個自己都開始覺得這個世界不好。
血液能讓藺懷生需要他們,可血液也會束縛住藺懷生本人,生生會因為被改造的血液狂化、會因為血液被騙、會因為血液終其一生被迫去尋覓一個又一個“合心意”的人類。
那麼往前倒推,讓他是泥身、讓他體弱纏身,是不是都錯了?
藺懷生看著兩個不約而同都沉默了的臉,在雙子身上,他總是能特彆明顯得感受出“祂”無處不在、又同為一體的特征。
“怎麼了,忽然不說話,我咬得很痛?”
藺懷生不溫柔,可他自認也不壞,而很多時候那個“祂”也不算太壞。
雙子一齊搖頭,他們都來抱藺懷生,也都說沒什麼,但心裡卻有了一絲迷茫。
這回藺懷生吸的血很多,他好像知道這樣雙子才會放心,也正因為吸得太多,直到他們離開,藺懷生的口腔連帶喉管都還殘留兩人血液的味道。
是與阿琉斯如出一轍的,難以下咽的苦澀。
祂也許自己都忘了,在設定藺懷生嬌縱的時候有這樣一個細節:這名血族不喜歡他的血族對他抱有戀慕,因為那會使血奴的血液變得難喝。
單戀是血骨裡難以掩蓋的苦澀,但如果說血液會因此改變味道也未免荒謬,可祂還要讓藺懷生的舌頭恰好能夠嘗到,於是荒謬中更荒謬,就改頭換麵成為命中注定。
故事裡的血族對初擁他的”父親“抱有不可見光的戀慕感情,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得到阿琉斯的垂青,所以孩子氣地憎惡起了這世上所有沒有結果的愛情。
他既不想飲下這樣苦澀的血液,也不想旁觀這樣的苦戀,所以他把一個又一個愛上自己的血奴驅趕,這是祂為藺懷生設計千變萬化的形象時保留下來的核心——溫柔。
而現在,或紕漏、或關竅,祂設計時留下的這個訊息,讓藺懷生串聯所有的訊息。
白蘭地和龍舌蘭喜歡他,阿琉斯喜歡他,甚至竹葉青如果不是長期注射藥物,他現在的血液恐怕早就難以下咽,而不是才僅僅一絲酸澀。
他、他、他他他……祂把自己無限拆分,好像愛就加倍,而每一份都全心全意。
藺懷生如同掌握住了令無數條惡犬臣服的方法,惡犬們都帶著止咬器和項圈,表現出自己的乖順,來尋求愛人溫柔的撫摸。而無數牽繩的交點,就在藺懷生的手中。
那他等同於馴服了這個遊戲的神明?
可藺懷生不覺得開心。
因為這份權力的分量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