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反複,口吻卻平常。
“什麼時候來找我,什麼時候再給你供香。”
說著,他留下孤零零坐在神台上的神像就走了。
藺懷生到前廳時,繆嘉陽和那六個玩家正在,一旁有好些個服侍的下人,但不見管家鐘燁。
見他來,繆嘉陽還主動起身,親自給藺懷生拉開了座位。藺懷生也不推辭,就這樣坐下。而在這過程中,玩家那邊已經有了細碎的交流聲。
“這個小叔子,無事獻殷勤,彆有用心啊。”
人群中,誰這麼說了一句。
也無怪乎玩家有這種想法,貪愛看八卦熱鬨是人之本性,是人逃不掉的俗。更何況繆嘉陽根本不算舉手之勞。他和藺懷生並不是挨著坐的,除了恪守必須的叔嫂之防,他們中間還安插這一張空椅子——那屬於現在躺在棺槨裡的繆玄度。
隻要族長一天沒換人,就是他死了,那個位子都還是他的。
藺懷生想當沒聽見玩家們的話,而繆嘉陽祂則直接就坦然地無視,直接給藺懷生舀了一勺子蝦仁燉羹。估計也真隻有祂,才能在諸多人之前還我行我素,眼裡根本沒有這些人類。但藺懷生更願意把這種行為成為臭男人的臭不要臉。
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寡婦”,和一個年輕強勢的男人,這對叔嫂之間能說得清楚嗎。
藺懷生遵循人設,啪地放下了筷子,冷著臉,他這副冷美人的樣子,成了整間屋子裡最讓人移不開眼的存在。
藺懷生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丫鬟下人都低下了頭,寒蟬若噤,幾個玩家也都沒說話。他們心裡覺得奇怪,為這場麵突轉的奇怪,也為繆嘉陽無緣由地堅持,甚至他竟然敢當麵讓人看見。
繆嘉陽沒有說很多,他就說了兩個字。
“吃了。”
藺懷生起先沒動,族長夫人做甚麼怕一個還不知道是不是族長的毛頭小子,讓旁觀的人不禁感歎他的天真,也為他捏一把汗。誰都能看出,繆嘉陽哪怕是個麵如冠玉的郎君,也絕不是什麼好惹的存在。
藺懷生和祂對視著,明麵上是彆人以為的矛盾,但這卻是他心底裡明白的遊戲。這過程間,繆嘉陽的灼灼目光,既屬於繆嘉陽看他的嫂子,也屬於祂看祂的戀人。藺懷生竟然分不太出來。
他得承認,現在的祂的厲害。
沒有任何一點違和。
還比藺懷生認真。
已經快成了戲精了。
藺懷生心裡這樣想,卻渾然沒想,究竟是誰讓一個神明變成這樣。
在玩家們這些外人看來,就是孤傲又實在單純族長夫人最終迫於強權,忍辱吃下了一勺小叔子用公勺舀進碗裡的食物。沒了丈夫的男人,好可憐。
中途一個玩家委婉地說身體不適,不打擾其他人的胃口,先行離席了。而藺懷生就這麼“忍辱負重”地被繆嘉陽喂到了七成飽後,也順勢說要下桌。
“我去守著玄度。”
“鐘燁到底不是繆家人,不像樣。”
玩家們覺得這位夫人冰清玉潔的冷麵孔下實在有一個專門點人炮仗的心,討不著什麼好都還要和現在的一家之主小叔子對著乾。兩人的關係實在糟糕。
就在玩家們以為氣氛再度劍拔弩張的時候,這次,繆嘉陽偏偏又鬆了口,什麼都不攔地放藺懷生走了。
繆嘉陽見這些人還盯著藺懷生離開的背影看琢磨,微微皺了皺眉,隨即開口,不著痕跡地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讓諸位見笑了。”
“嫂嫂年少時就來了我家,平日裡被大哥寵壞了。如今大哥離他而去,他心裡不舒坦,走不出來,難免和我們其他人置氣。”
繆嘉陽是這麼說,其他人當麵哪裡敢這麼應,生怕屆時真戳了這個暗地裡愛嫂如癡的男人的心管子,當場就被這個疑似boss級彆的npc給虐沒了。
“二爺說笑了……”
“是啊是啊。”
繆嘉陽笑了笑,場麵一片祥和。
……
藺懷生倒是知道為什麼繆嘉陽肯輕輕鬆鬆放過自己,自然是彆的地方還有祂在等著。
藺懷生根本就不理身後跟著的小丫鬟,把人甩得老遠,他思念心切,做什麼都是情有可原。至於這份思念給的是他所謂去世的丈夫,還是彆的什麼人,誰知道呢。
藺懷生是真的走得很急。
在他邁門檻的時候,身旁出現一雙手扶住了他。
“夫人,小心。”
好像是他要摔了,而對方緊張來護他,情急之下,扶變成抱,是情理之中,也是情不自禁。
但這一切得是藺懷生真的差點絆腳摔了。
藺懷生躺在管家寬厚的懷抱裡,舒舒服服的,也就不起來了。
“你是真的很喜歡當管家啊。”
藺懷生感歎道。
鐘燁起先沉默,隨後祂笑道:“因為這個身份,可以名正言順把所有對你的照顧都做到最好。”
成為一種職責。
那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