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喝碗羊雜湯,李瑜去給她盛。
炙羊肉還有許多沒動,寧櫻掰了一塊放到盤裡慢慢吃,喊翠翠進來把餘下的拿去分食,她不客氣地連盤端走。
李瑜瞧見她的舉動,說道:“跟土匪進村似的。”
翠翠耿直地回了一句,“娘子就是土匪頭子!”
李瑜:“……”
寧櫻被逗得失笑。
李瑜不滿道:“你養的丫頭愈發不成體統了。”
寧櫻直接塞了一塊炙羊肉堵他的嘴。
李瑜用了些魚膾後,也喝了一碗羊雜湯暖身子,他喜歡湯鍋裡的蘿卜,又用了不少。
平時他飲食節製,隻吃七八分飽便足矣。
寧櫻則慢慢磨蹭,待他去隔壁房喝茶解膩後,她喚崔氏她們進來用鍋子,幾人圍著陶鍋嘮了起來,說到儘興處崔氏還會大笑。
隔壁的李瑜端著茶盞探頭看她們,嘀咕了一句不成體統便又縮了回去。
這小日子過得可比在秦王府裡滋潤多了,沒有那麼多規矩約束,委實自在,連崔氏都不太習慣以前的拘束日子。
下午寧櫻去剪了些梅花枝丫,又差仆人問山莊討了幾尾湖魚,掐算著在城門關閉之前打道回府。
今日她是儘興了的,想到以後李瑜外任,他們也可以像今日這般看遍大雍的山山水水,不禁對未來充滿著期待。
有錢有自由,身邊有個疼愛自己的男人,還能乾自己想乾的事,以後若過不下去了也有放妻書瀟灑離開,寧櫻覺得這樣的人生大抵就是美滿的了。
在這樣的時代,過這樣的人生,委實不容易。
她很知足。
同時也願意為李瑜付出,因為他用實際行動來告訴她,他值得。
這個男人值得她去付出,去愛。
沒過幾日,李瑜上奏自請外任,聖人頗覺詫異,差人把秦王喊進宮,問明緣由。
當今天子年近六十,性情溫厚,心胸極為廣闊,也很開明。
二人在殿裡下了一盤棋,聖人問起李瑜外任之因,秦王落下一粒白子道:“不瞞陛下,兒大不中留,小子翅膀硬了,想從金窩裡飛出去撲騰兩下。”
聖人被這言語逗樂了,捋胡子道:“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下放到縣裡做縣令,每日處理的皆是雞零狗碎的雜事,他吃得消?”
秦王嘿嘿笑了起來,一本正經道:“陛下難道就不能多疼疼那小子嗎,彆把他放遠了,老臣這都七十多的人了,黃土埋到脖子上,隨時都會斷氣……”
“朕瞧秦王你的身板好得很,再折騰個百歲估計都不成問題。”
“……”
“李瑜那混小子也太不成體統,你這個做爹的混賬,他也跟著混賬,娶了一個婢子作妻,簡直不像話,也不知你們家是怎麼應承他的。”
提到這個秦王就大吐苦水,“陛下啊,二郎可是老臣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疙瘩,老來得子,哪受得了他折騰。”
聖人指了指他,“那也不能這般縱著。”
秦王破罐子破摔道:“棒打鴛鴦的事老臣可乾不出來,這都快要入土的人了,隻想父慈子孝,不想再跟他折騰了。”
聖人:“……”
秦王:“老臣就想問問,李瑜外任之事,陛下要怎麼安排?”
聖人捋胡子沉吟許久方道:“那小子委實年少輕狂,狠該磨一磨銳氣,朕要好好讓他長長記性,哪裡最窮的地方就把他放過去。”
秦王:“……”
聖人:“專門挑窮鄉僻壤的地方讓他去上任,磨個三五幾年就老實了。”
秦王:“……”
差點哭了。
聖人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秦王沒興致跟他下棋了,抱手道:“陛下是在逗老臣玩呢?”
聖人一臉嚴肅道:“君無戲言。”
秦王:“……”
結果這盤棋他下得心不在焉,輸得一塌糊塗。
晚上秦王回去同老大李競說了李瑜外任的事,想跟他商量個法子出來,怎麼都得把李瑜留在京畿片區,不能放遠了,怕出岔子。
李競是朝堂裡的中流砥柱,對些許事情比秦王更為了解。他細細思索許久,才試探問:“聖人當真要把二郎外放到窮鄉僻壤之地?”
秦王點頭,一本正經道:“當時那樣子不像在說笑。”
李競背著手來回踱步,隔了許久後,才道:“若兒沒猜錯,二郎多半是要外放到覃州去。”
此話一出,秦王不淡定了,拍腿道:“覃州?”
李競點頭,“那地方是聖人的一塊心病。”又道,“覃州天高皇帝遠,刺史朱國安在覃州一手遮天,曾被彈劾過好些次,禦史台派了好幾撥人去巡察,全都铩羽而歸,聖人估計是想把二郎放過去辦這差事。”
秦王急了,“二郎一直在京中,從未到地方上任過,他一介新人,且還是小小芝麻官,如何辦得了覃州刺史?”
見他急躁,李競忙安撫道:“爹莫要著急,這隻是兒的猜測。”
秦王心急如焚,不痛快道:“我就那麼一個小子,若是折損在覃州那個龍潭虎穴裡,這輩子就彆想活了。”
李競鎮定道:“倘若陛下真要把他外放到此地,定然會部署周全才是,不會讓他貿然涉險。”
秦王毛躁道:“可急死我了!”
他原本是不信李競能猜中的,哪曉得一語成讖,年前聖人真打算把李瑜下放到覃州淩陽縣。
秦王心急火燎進宮試圖說服聖人,結果聖人暗搓搓道:“那小子若把覃州刺史給辦理了,他一回來朕就給他四品官職。”頓了頓,“你上奏請封也不必了,朕主動給他郡王封號。”
秦王:“……”
聖人伸出四個指頭,“四品。”又道,“延平王爵位,秦王你可要考慮清楚。”
秦王:“……”
他不禁糾結了,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