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19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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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明臣並沒有留宿,吃乾抹淨後衝個澡就走了。
綠洲花苑是他豢養“金絲雀”的地方,他另有住處,在公司附近,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那裡,隻有想尋歡作樂的時候才會光顧綠洲花苑。通常他做完就走,留宿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似乎不習慣和彆人同床共枕。
梵音樂得這樣,自己霸占一張大床才好呢,什麼都不用顧忌,也不會被打擾。
又是一場昏天暗地的酣睡,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梵音先給方靈打個電話,然後試著自己做飯,邊看視頻邊操作,最後搗鼓出來的成果還不錯,雖然賣相欠佳,但味道還能接受。
下午三點,方靈準時帶著化妝師登門。
第一次參加衛家的宴會,梵音當然要盛裝打扮一番,才能顯出她的重視來。衛明臣說不會有人特彆關注她,她偏要成為引人矚目的焦點。
化妝師精雕細琢了快倆小時才完工。
梵音聽著方靈的彩虹屁對鏡自賞,露出滿意的微笑。她很喜歡眼尾點的那顆桃花痣,仿佛畫龍點睛,更顯嫵媚風情。
把兩部手機和一份劇本交給方靈拿著,趕在夕陽西下之前出發了。
衛明臣忙得像個陀螺,沒時間來接她,她隻能自己送上門去。
積雪已經化得差不多,隻在背陰的角落留下斑駁的遺跡。
梵音有些遺憾,沒在銀裝素裹的時候出來玩耍,淨顧著享受男歡女愛了。
半路上接到衛明臣的電話,問她到哪裡了,梵音問過司機後說:“剛出城,還得半小時左右。”
衛明臣說:“我還在公司,會晚點到,你到了就先去我房間待著,我會讓管家帶你過去。”
梵音答了聲“好”,那邊就掛了。
半小時後,車輛暫停在兩扇高大的雕花鐵門前。
方靈降下車窗,把邀請函遞給西裝革履的守衛,守衛察看過後,將邀請函歸還,大門這才徐徐打開。
邀請函是衛明臣昨晚臨走前留給梵音的,為的就是預防他不能幫她刷臉的情況,果然派上了用場。
“哇,”方靈看著窗外掠過的花草樹木和輝煌燈火,不禁發出沒見過世麵的感歎:“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這住的是公園吧?好大呀。”
“是莊園。”梵音同樣看著窗外,笑著糾正。
曾幾何時,她也生活在這樣如世外桃源般美麗的地方,享受著錦衣玉食以及父親和哥哥的無上寵愛,但戀愛腦毀掉了她所擁有的一切,那些失落的幸福與快樂儘皆化作鏡花水月,猶如幻夢一場。
車還沒停穩,梵音就看到了正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許蔭。
她忙喊了一聲:“蔭蔭!”
許蔭聞聲回頭,笑著衝她揮了揮手。
在夜色的修飾下,許蔭也顯出不同尋常的美來,她的笑容帶給梵音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心情也變得輕盈起來。
等走近了,梵音自然而然地牽住許蔭的手,眉眼彎彎地看著她,發出樸實而真摯的讚美:“你真好看。”
許蔭垂眸,難掩羞赧。她覺得穆南星才是真絕色,美到她都不好意思直視,相比之下,她自己隻是普通好看而已。
梵音晃晃她的手:“看誰來了。”
許蔭抬頭,看到了正向這邊走來的衛流深。
他穿一身暗色西裝,把本就挺拔的身姿烘托得如鬆如竹,再配上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少女們幻想中的“白馬王子”大抵就是他這樣子吧。
被觀賞的同時,衛流深也注視著他的心上人。
他眼裡應該隻有許蔭才對,卻在不經意間被許蔭旁邊的女人勾走了幾縷視線。
她穿一條紅色低胸長裙,露出一片潔白和起伏;蓬鬆的卷發遮住了半露的香肩,修長的脖頸上環繞著一根紅色Choker,疊戴的項鏈上吊著一隻小巧的黑色蝴蝶,和耳環上垂墜的玫瑰花朵遙相輝映;頭上箍著複古流蘇發飾,宛如女王的皇冠,上麵點綴的萊茵石在燈下熠熠生光。
她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濃麗奪目,不像來參加壽宴的,倒像是來參加頒獎禮的,且打定主意要豔壓全場。
衛流深風度翩翩地來到許蔭麵前,目不斜視地看著她,臉上雖然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表情,但話音裡卻蘊著明顯的柔和:“你來了,我一直在等你。”他抬起一側手臂,示意許蔭挽住他的胳膊,“走吧,我帶你去見我爸爸。”
梵音裝瞎,不僅沒有鬆開許蔭的手,反而和她十指緊扣。
她“聽”到許蔭在心裡糾結:[如果我為了挽衛流深的胳膊而放開穆南星的手,她會不會不開心?如果我不挽衛流深的胳膊,他豈不是很沒麵子?呃,怎麼有種“一腳踏兩船”的既視感……]
猶豫稍傾,許蔭抬手挽住了衛流深,另一隻手依舊牽著梵音,她實在不好意思厚此薄彼。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梵音竟然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衛流深的心聲:[難道在許蔭心裡,穆南星已經可以和我相提並論了嗎?她憑什麼……]
梵音在心裡竊笑。
高貴冷豔的衛流深竟然在吃她的醋,有被爽到。
三個人並肩前行,招來許多側目。
進門前,梵音識趣地放開許蔭的手,把她還給衛流深。
金碧輝煌的客廳裡,或坐或站著不少人。
梵音環視周遭,在場諸位個個光鮮,非富即貴。當然,外表最光鮮的人就是她自己,各種各樣的視線從她身上掠過或停留,而她早已習慣成自然,安之若素。
最後,她看向端坐主位的男人——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就是衛明臣和衛流深的父親,今天的壽星,衛際倫。
作為一個五十歲的男人,衛際倫保養得相當好,身材沒有走形,麵貌仍然英俊,皺紋也沒幾根,看起來很顯年輕,說是衛明臣的哥哥也不為過。
等衛流深介紹完許蔭,梵音上前兩步,先自我介紹後祝壽:“衛先生,您好,我叫穆南星,是衛明臣的朋友。祝您生日快樂,身康體健,福澤延綿。”
衛際倫定定看她幾秒,然後露出一個模式化的微笑:“謝謝。明臣呢?”
梵音說:“他被工作絆住了,要晚點到。”
衛際倫神色不變,抬眼看向他的二兒子:“流深,招待好許小姐和穆小姐。”
衛流深淡淡回答:“好。”
穿過客廳就是後花園,宴席就擺在那裡。
衛流深打算帶她們過去,梵音說:“你哥讓我去他房間等他,他的房間在哪裡?”
衛流深卻沒有回答她,而是看著許蔭說:“距離開宴還有一點時間,你要不要去我房間休息一下?”
許蔭立刻點頭:“好啊。”
與其和一些陌生人待在一起尬聊,她當然更願意和衛流深獨處。
衛流深這才分給梵音一個眼神:“跟我來。”
沿著旋轉樓梯上到二樓,衛流深對梵音說:“你上三樓,靠近樓梯口的那個房間就是。”
梵音笑著對許蔭說了句“待會兒見”,獨自上三樓去。
推開房門,打開燈,她走進去,關上門。
房間很大,也很空,除了必要的幾件家具,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氣,和外麵的富麗堂皇形成鮮明對比。
梵音來到落地窗邊,俯瞰後花園,她看到一汪湖水,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倒映著一鉤月亮;湖邊整齊排列著潔白長桌和餐椅,桌麵上有序擺放著鮮花和燭火;男賓女客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衣香鬢影,爭芳鬥豔。
每個人臉上都浮現著相似的神情,仿佛是戴著假麵的“演員”,在名流雲集的華筵上努力扮演著上流社會的一份子,呈現出一種天花亂墜的浮華。
再回頭看看冷清到有些淒涼的房間,仿佛是被隔離在外的異次元。
她想,衛明臣這個人,大概就像他的房間一樣,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床和窗之間,靠牆立著一座書架,上麵擺滿了書,是這個房間裡最具色彩的地方。
目光掃過,梵音敏銳地從清一色的商業類書籍中捕捉到一本“濫竽充數”的時尚雜誌,伸手抽出來,看到封麵上的穆南星,她竟然絲毫不覺得意外。
隨手翻了兩下雜誌,忽然聽到敲門聲。
梵音以為是許蔭來找她,等看到來人,她難掩詫異:“黃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黃織嘉走進來,隨手關門,笑著反問:“我怎麼不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