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說:“等過幾天,我想搬回我家去住。”
白錦城怔住。
白鹿司也抬頭看著她。
梵音輕輕笑了下:“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分化期最痛苦的階段也過去了,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沒必要再打擾你們。我一個女孩子,和你們兩個男人住在一起,彼此都有許多不方便。”
“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問題,我打算把家裡的空房間都租出去,既有人跟我作伴,又可以多一筆收入,一舉兩得。”梵音看著白錦城,“白爸爸,我是個可以獨立行走的成年人,我不能一直依賴彆人,是時候徹徹底底地開始新生活了。”
她說得條條在理,白錦城無法反駁。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梵音說:“先把家裡收拾乾淨,再通過中介招租,我和租客一起搬進去。”
白錦城問:“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不用,有人會幫我的。”
“顧鴉?”
梵音笑而不語,低頭吃飯。
過了一會兒,她抬眼看向對麵的白鹿司,他一如從前那樣冷若冰霜,瞧不出任何情緒。
但她知道,他的內心絕不像表麵這樣平靜。
第二天,白錦城帶白鹿司去醫院輸液。
梵音獨自去了鏡湖小區的彆墅,同時聯係了舊家具回收和保潔,讓前者把那兩張染血的床墊拉走,讓後者把整棟彆墅裡裡外外打掃乾淨。
又網購了兩張新床墊和一些生活用品。
她是真的打算回來住,在和白錦城挑明父女關係之後,她需要一個退路。
梵音在客房的桌子上看到了霍雲蒸說的那張銀行卡。
和銀行卡放在一起的,還有霍雲蒸的身份證。
身份證上的照片,是霍雲蒸十六歲時的模樣,黑色長直發,漫畫劉海,臉上露著微笑,清純又漂亮,和後來那個頹廢沉鬱的霍雲蒸判若兩人。
如果江憐南沒死,霍雲蒸就會好好活著……可惜沒如果,命運向來殘忍無情。
梵音聯係了銷售墓地的徐小姐,說自己是霍雲蒸的朋友,詢問她尾款該如何支付。
結束通話後,徐小姐發來一個地址,梵音打車過去,見到了徐小姐本人。
徐小姐一見到她就說:“你好眼熟,我應該見過你。”
梵音對眼前這個麵貌普通的女人並無印象,但她知道對方眼熟的原因:“兩年前霍雲蒸的媽媽過世,後事是我媽媽幫忙料理的,我好像陪她來過這裡。”
江憐南就葬在雪楓陵園,墓地是成治碧選的,費用是成治碧出的。
霍雲蒸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和媽媽葬在同一個陵園裡。
交完八萬尾款,梵音得到一本《墓穴證書》,和房產證是一類東西,隻不過一個為死人作證,一個為活人作證。
梵音返回彆墅,一直待到兩位保潔完成工作,她驗收了成果,才打車離開。
半路上,她接到陳醉軒的電話,讓她明天去司法鑒定中心領遺體。
回到RippleCafé,梵音把這件事告訴了白錦城。
她沒經曆過喪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梵音說:“雲蒸說她不要葬禮,火化完直接入土,這樣是可以的嗎?”
白錦城說:“葬禮本來就不是為了逝者舉辦的,而是為了安慰生者。如果為霍雲蒸舉辦葬禮的話,你會邀請誰?”
梵音認真想了想,竟然想不到一個會在霍雲蒸的葬禮上為她真心流淚的人,除了“池含白”。
她默默地搖了搖頭。
“那舉辦葬禮就是毫無意義的。”白錦城說,“將來我死了,我也不要葬禮,我連墳墓都不需要,直接把骨灰灑進大海裡。”
梵音笑著說:“聽起來很酷。”
白錦城打電話聯係了殯儀館,約好明天上午九點去司法鑒定中心拉遺體,等掛了電話,他對梵音說:“遺體拉到殯儀館之後,會有殯葬師整理遺容,你準備一套霍雲蒸喜歡的衣服,明天給她穿上。”
“好。”
“火化可能要排隊,火化之後如果時間來得及,就直接去陵園,來不及的話就明天再去。”
“好。”
吃完晚飯,梵音獨自去逛街,給霍雲蒸買衣服。
逛了好久,她看中一條冰藍色連衣裙,她覺得霍雲蒸應該會喜歡,因為霍雲蒸最喜歡的動漫人物就有一條類似的裙子。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白錦城陪著梵音提早來到司法鑒定中心,先辦好手續,等九點多殯儀館的人到了,直接把遺體轉移到車上,開往殯儀館。
殯儀館很遠,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工作人員用擔架把遺體抬進一個房間,由殯葬師為遺體整理遺容,梵音把昨天買的裙子交給殯葬師,就和白錦城去外麵等著了。
白錦城始終握著梵音的手,默默地給她安慰。
但其實梵音的心情很平靜,大概因為她死過一次,她知道死亡並不是終點,霍雲蒸也許會和她一樣,去到另一個時空,開始一段不一樣的人生。
遺容整理完畢後,又等了一個多小時,遺體被抬到火化的地方。
在遺體被推入火化爐之前,梵音握住那隻冰涼又僵硬的手,在心裡說:霍雲蒸,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