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握著他又軟又嫩的小手,軟聲軟氣道:“明日娘親要帶你出宮,你開心嗎?”
蘇既繁立刻兩眼放光:“開心!”
從出生到現在,這個小家夥還沒出過皇宮一步,早就對宮外的世界充滿期待了。
梵音問:“你知道開陽寺是做什麼的地方嗎?”
蘇既繁對答如流:“燒香拜佛的地方。”
梵音循循善誘:“那你知道人們為何要燒香拜佛嗎?”
“嗯……”蘇既繁想了想,“為了求佛祖實現自己的心願,男子求前程,女子求姻緣。”
“繁兒好聰明,”梵音眉開眼笑,“連這都知道。”
“都是五哥哥教我的。”蘇既繁沾沾自喜。
雖然他今年秋天才開蒙,但蘇照夜提前一年就開始教他認字讀書了。
梵音接著問:“那明日到了佛祖跟前,你有什麼心願想讓他幫你實現嗎?”
“我有兩個心願。”蘇既繁不假思索道,“第一,求佛祖保佑五哥哥平安抵達薊州。第二,求佛祖保佑娘親和姮嬪娘娘不要生病,可以一直陪在繁兒身邊。”
梵音竟然因為兩句童言童語濕了眼眶。
她低頭貼了貼蘇既繁的小臉,笑道:“繁兒好乖。”
“娘娘有沒有想要實現的心願?”蘇既繁問,“我可以替你告訴佛祖。”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梵音哄他,“一次說太多心願,佛祖會覺得你太貪心,就不保佑你了。一個太少,三個太多,兩個剛剛好。”
一大一小有說有笑,和樂融融。
等茹宓用完膳,便帶著蘇既繁回了配殿,小家夥還有課業要做。
梵音原想著,等蘇照夜就藩之後,就讓茹宓母子搬進側殿去,因為側殿比配殿寬闊許多。
但現在用不著了。
明天過後,這偌大的泠泉宮裡,就隻剩她自己了。
坐在窗邊發了半晌呆,接著去沐浴,等烘乾頭發上了床,梵音問:“什麼時辰了?”
紫藤答:“戌時六刻了。”
梵音蹙眉:“知道了。”
蘇煥欽今晚不過來嗎?
他讓茹宓三天之內殺了她,他應該珍惜這最後的時光才對呀。
正想著,就聽見了無比熟悉的腳步聲。
蘇煥欽來了。
珠簾輕響,梵音站起身,光著腳朝來人走去。
八年了,她早已對這間屋子裡的一切了如指掌,不需人扶,她也能行走自如。
蘇煥欽大步走到她麵前,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梵音輕喚:“檀郎。”
蘇煥欽淡淡地“嗯”了一聲。
梵音依偎著他,話音中摻了些許哀怨:“我還以為你今晚又不來了。”
蘇煥欽道:“議事耽擱了。”
他最近的確有些忙。
每年快入冬的時候,北境就開始不安生,雪國那幫蠻夷為了搶掠過冬物資,頻繁進犯薊州,今年比往年更加肆無忌憚,戰火有愈燒愈烈的趨勢。
而且南境前不久發生了洪災,死傷無數,莊稼被毀,勢必要鬨饑荒,賑災迫在眉睫。
因此種種,他才會這麼急切地想除掉此刻正抱在懷裡的這個女人,因為他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治理他的國家,而不是浪費在她身上。
到了床上,蘇煥欽迫不及待地噙住了柔軟的雙唇。
然而昨晚的情況卻再次發生,那物始終軟綿綿的,絲毫沒有抬頭的趨勢。
怎會如此……蘇煥欽茫然不解。
昨晚,他自以為對茹宓沒有興趣,所以並未在意。
可現在,他分明對韶雪儂充滿了強烈的渴望,為何他的身躰卻毫無反應?從前和她在一起時,他總是一觸即燃,為何今夜卻像凍住了?
“檀郎,”梵音同樣也很茫然,“你怎麼了?”
蘇煥欽不知道自己怎麼樣了。
他從她身上下去,躺在旁邊,嗓音沉啞:“最近太累了。”
梵音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善解人意道:“那就早些睡吧,好好睡一覺便好了。”
蘇煥欽道:“到我懷裡來。”
梵音便乖乖挪進他懷裡,臉貼著他溫熱的胸膛。
靜了片刻,她小聲道:“你的心跳得好快。”
蘇煥欽自然知道。
不僅心跳得快,而且他能感覺自己一直處於血脈僨張的狀態,那種體驗過無數次的、仿佛有成千上萬隻小蟲在噬咬他的五臟六腑的感覺,一直在折磨著他。
在今夜之前,隻要和韶雪儂交和,那些折磨就會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樂。
蘇煥欽不甘心,再次覆上來。
然而,不論他怎麼折騰,依舊沒有任何起色。
他放開她,聲音比方才更沉了些:“睡吧。”
梵音聽話地睡了,蘇煥欽卻睡不著。
他枯躺著,直到三更天還在昏暗中睜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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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醒來時,床上隻有她一個。
喚紫藤進來,她問:“皇上什麼時候走的?”
紫藤道:“皇上寅時就走了。”
梵音不著痕跡地笑了笑,道:“梳洗吧。”
她今日特意早起,就是為了和茹宓一起用早膳。
雖然飯桌上隻少了蘇照夜一個,氣氛卻冷清了許多。
梵音道:“茹姐姐,今日天氣如何?”
茹宓扭頭看看外麵:“是個豔陽天。”
梵音點點頭:“那便好。”
適合逃跑。
簡單用完早膳,梵音微笑道:“茹姐姐,一路順風,早些回來。”
茹宓笑著應了聲“好”,又在心裡補充道:珍重。
待人走了,梵音吩咐:“將浮嵐拿出來。”
浮嵐是她的琴。
她一邊彈琴,一邊等著太子妃大駕光臨。
巳時剛過,太子妃來了。
梵音正欲行禮,就被一雙柔荑扶住。
上官錦書溫聲道:“又沒外人,無需多禮,快坐。”
梵音便坐了回去,上官錦書坐在她對麵,與她寒暄:“上回就想問了,你用的什麼香?真好聞。”
“是五皇子自製的解語香。”梵音道,“太子妃若喜歡,我送你兩盒,等用完了,隻管遣人來取,我這裡多的是。”
梵音不是客套,是真的很多。
蘇照夜臨走前,讓人抬過來兩口大箱子,裡麵裝的全是他為她製作的解語香,十年八載都不一定用得完。
“那我就不客氣了。”上官錦書道,“對了,我帶了一張赤鹿皮過來,是太子今年秋天新獵的,皮厚毛滑,正合適做成裘衣,禦寒保暖。”
梵音流露感激之色:“勞煩太子妃替我謝過太子殿下。”
寒暄過後,進入正題,梵音問她想聽什麼,上官錦書卻道:“母後新逝,我心裡猶自哀傷,今日過來,不為琴歌,隻是想同你說說話。”
她既如此說,梵音自當配合,隻不過她們倆並不相熟,實在沒什麼共同話題,東拉西扯地閒聊半晌,上官錦書就以不放心皇孫為由告辭了。
梵音送她出去,二人攜手,漫步而行。
到了宮門口,上官錦書出聲提醒:“當心台階。”
話音剛落,梵音一腳踏空,身子一歪,撞到了上官錦書身上。
上官錦書半摟半抱,關切地問:“你沒事吧?崴到腳了嗎?”
梵音緊貼著她,用隻有她們倆能聽到的音量道:“山陵將崩,必有造變,請太子殿下厲兵秣馬,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