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1 / 2)

孫記文這兩天在廠裡被人針對搞小動作, 好不容易回到家能放鬆片刻,睡個好覺,結果剛躺下去睡著沒多久, 就被巨大的敲門聲吵醒。

他一把拉高被子蓋住頭,被子下的腳踢了一下旁邊同樣驚醒的胡二娘, “你去看看, 是不是大江又喝醉了!這個臭小子,就沒讓老子順過心!”

被踢了一腳的胡二娘忍著疼掀開被子披上衣服打開房門往院子外走,“大江,你怎麼又這麼晚才回來?”

“什麼大江?是我, 陳翠芳!你女兒孫寶珠乾了什麼事兒,你們不得知道?!快出來!”

聽到陳翠芳怒火中燒的聲音, 胡二娘心覺不妙, 趕緊打開院門, 結果看見外麵不隻是陳翠芳夫婦, 還有十幾個鄰居, 其中兩個嬸子一人扶住孫寶珠一個胳膊,迫使對方能跟上。

“天哪,寶珠你這是被誰打成這樣了!”

看見孫寶珠慘不忍睹的右臉,胡二娘驚呼不已。

陳翠芳一把推開她,和趙大根帶著一群人走進院子,“把你們家孫記文喊出來!今天這事兒沒完!”

“是啊, 二娘你是不知道,你家寶珠為了給大江出口氣,居然躲在黑乎乎的地方,等趙禮輝回來的時候,想要搶他東西!好在趙禮輝反應快, 不然又要被你們家人打了。”

楊六嬸一邊把穿錯的鞋子重新穿好,一邊撇嘴道。

“什麼?我家寶珠搶趙禮輝東西?你們沒事兒吧?”

胡二娘瞪大眼,根本不相信這個說辭。

“真的,”趙禮輝抱著一麻袋東西上前,表情誠懇道,“我剛進巷子口,她就忽然從一旁衝出來,嚇得我一麻袋打過去,她就倒下了。”

“原來是你打的啊!你得賠錢!至少五百!”

胡二娘尖聲道,然後伸出一個巴掌在趙禮輝麵前晃了兩下。

趙禮輝反應巨大,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原來不隻想要搶我東西,還在這等著我呢!五百塊錢?你們想錢想瘋了吧?”

“怎麼,看我兒子進了機械廠,你們就設局來這麼一個獅子大開口?是不是因為禮輝之前把紡織廠的工作給孫寶珠,你們覺得給的那點錢後悔了,所以想了這麼個法子來收拾我們吧?胡老二,你們這心可真黑啊!”

陳翠芳一把扯住胡二娘的衣領,怒斥對方。

“黑心肝!”

趙大根黑著臉跟著道,然後跑到敞開的房門處,對裡麵大喊,“孫記文你給我出來!你在背後耍陰招算什麼本事!讓一個女人出麵,自己當縮頭烏龜,你可真夠男人啊!”

“趙大跟你彆誣賴人啊!”

孫記文已經穿好衣服了,聞言直接衝出來,“我才醒,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這麼多人?既然是我們和趙家的事,其他街坊四鄰就先回去休息吧。”

“叔叔嬸子們千萬彆走啊!你們走了,我們家真的要被他們孫家強迫給五百塊錢,我們家哪有這麼多錢啊!”

趙禮輝苦著臉。

拿著電筒的大叔立馬道,“孫記文,你們敢當著我們的麵搶錢,是覺得趙大根他們好欺負,還是覺得我們住在水井巷的人都好欺負,就你孫記文不得了?”

“就是!真沒想到你孫記文濃眉大眼的,背地裡居然是這種人!”

趙大根也道,“這件事我們必須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你要是覺得不方便,那我們就去派出所!”

“對!”

趙禮輝舉起手大喊,“咱們去派出所請同誌幫我們,搞這麼一出訛咱們五百塊,這算敲詐勒索吧?我就是不要機械廠的工作,也要讓你們進去吃幾天牢飯!”

“誤會!都是誤會!什麼五百塊錢,這老婆子年紀大了,她說的話都不算數,來來來,大晚上的彆在院子裡站著,進堂屋說話吧,寶珍!起來燒水!”

孫記文狠狠瞪了眼被陳翠芳揪住衣領,已經清醒過來縮成鵪鶉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的胡二娘。

她太想把賠給趙家的錢拿回來了,所以在看見孫寶珠的模樣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趙家賠錢。

一行人來到堂屋坐下,孫寶珠被胡二娘掐醒,醒來的孫寶珠隻覺得腦子暈乎乎的,看見的人都要晃悠,看出她神誌不清的趙禮輝趁著她還沒清醒過去問道,“孫寶珠,你為什麼躲在暗處偷襲我?”

孫寶珠:“……想、想要你的工作。”

她迷瞪著眼睛木木地說道。

趙禮輝回頭聳了聳肩,“還真是想要訛我們家啊。”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誰讓你去要工作了?”

胡二娘簡直要被這個女兒氣死了。

“是爹啊。”

孫寶珠本來想說陳萬生的,可腦子忽然一轉,想起是孫記文讓她向陳萬生打聽副廠長的事,於是就傻愣愣地這麼說道。

“孫、記、文!你必須給我們家一個交代!”

趙大根怒拍桌子。

孫記文沒比趙大根好過多少,他抖著手指著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的孫寶珠,“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找趙禮輝要工作了?你是瘋了嗎!”

孫寶珠卻摸著右臉淚巴巴地哭,“好疼啊嗚嗚嗚嗚……”

說完,嘴裡還吐出一口淤血,她臉頰和牙齒撞到了。

“嗚嗚嗚嗚我要死了嗚嗚嗚……”

胡二娘沒好氣地在孫記文的眼神下把她拉走了,“你死了?你好得很呢!”

孫記文麵對一屋子人的眼神,強行控製住神情,先是給趙禮輝一家道歉,然後再三申明孫寶珠說的那些絕對不是真的,“她可能腦子出了點問題,明天我就帶她去醫院查查。”

“希望不要總出問題,我可不想水井巷的其他人,也和我有同樣的遭遇。”

趙禮輝歎了口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楊六嬸更是陰陽怪氣道,“是啊,這回遭的是禮輝,下次說不定就是我家遠東遠西他們,誰讓他們也有工作呢。”

“你們之前說紡織廠的工作是怎麼個事啊?”

有人好奇問道。

陳翠芳和趙大根對視一眼,壓根不給孫記文截話的機會,趙大根起身簡單地把自己找了門路本想讓兒子進紡織廠上班,結果孫寶珠得知這個事,就找到他兒子哭訴自己沒工作願意拿錢買的事說了。

“難怪胡老二一開口就讓你們賠五百塊錢,之前大江打了禮輝賠五十,加上買工作的錢,可不得加點湊到五百才甘心?”

楊六嬸搖了搖頭,第一個站起身往外走,“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喲,我可得回去叮囑著點家裡幾個孩子,大晚上出門還是帶上電筒好。”

“你家還有電筒,我家都沒有呢,我看明兒就去百貨大樓那邊瞧瞧去。”

“我也去,帶我一個。”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段時間買電筒的人還挺多。”

“是嗎……”

這下堂屋裡的人一下走了大半。

“爹,娘,咱們也回去吧,我們明天還要上班呢,”趙禮輝打了個哈欠。

這次不但給了某人一麻袋,還把孫記文陰了一把,趙禮輝覺得非常舒暢,也就沒提“精神損失費”的問題了。

“孫記文,這件事我們沒完!”

趙大根丟下這麼一句,帶著老婆孩子走人了。

剩下幾個漢子你看我,我看你,也找了借口走了。

孫記文把堂屋能摔的東西全部摔了後,衝進孫寶珠的房間要打人,已經清醒且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的孫寶珠一邊躲一邊認錯,到底是自己生的,看女兒又是吐血又是臉青紫成一片,胡二娘便在中間攔著,屋子裡亂成一片。

而燒好水想要在楊六嬸麵前表現表現的孫寶珍,看到堂屋一個人都沒有後,頓時歎了口氣。

院門又被大力推開,孫大江醉醺醺地進來,看見提著水壺的孫寶珍,大爺似地喊道,“老、老四!給你哥倒一盆洗、洗腳水。”

孫寶珍翻了個白眼,衝房間裡混亂的三人喊了一聲,“大哥回來了!喝得爛醉,也不知道跟著誰去喝的。”

說完便提著水壺回了灶房。

等她再次出來,就看見孫記文滿院子追著孫大江打。

孫寶珍再次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明亮的月光想著,這下他們家在水井巷更沒什麼麵子可言了,也不知道遠西哥哥會怎麼想自己。

趙禮輝一家三口回到自家院子,等趙大根最後一個進門把院門閂上後,陳翠芳才拉著趙禮輝小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反正肯定不安好心,被我反應迅速地打了一下,事先聲明啊,”趙禮輝表情嚴肅,“我打人之前真不知道是她,我真以為是搶我東西的!”

他再討厭女主,也不會故意動手打女性。

頂多陰她。

“誰被忽然跳出來的人都會嚇一跳,”趙大根安撫了兩句,“上門拜訪得怎麼樣?丫頭的爹娘把你看上了嗎?”

“對對對,這才是咱們家的正事呢。”

進了堂屋,陳翠芳把電燈拉開,笑著點著。

趙禮輝把麻袋放在地上,“對我好得很呢,幾個姐姐姐夫也對我很照顧,這是走的時候,嬸子給的,歸冬說家裡幾個姐姐都有,我也有。”

“這是把你看上了,當你是一家人呢,哎喲,給這麼多啊,”陳翠芳拉開麻袋看了後,吃驚道。

“葉大夫的病人有很多,我知道一點,每逢年底,他們都會送點東西過去,葉大夫要是不收,他們就站在冰天雪地裡不走,一直說這是自家院子菜地種的,不值幾個錢,不算賄賂,”趙大根坐下後喝了一口茶,“葉大夫人是不錯,醫德也好,就是他那老娘不怎麼樣。”

“這倒是真的,”陳翠芳讓趙禮輝把東西抱到櫃子裡放著,然後點頭讚成趙大根這話,“葉大夫的老娘還住在同心巷的時候,那我們住在水井巷的,都知道她每天是怎麼折騰四個孫女和兒媳婦的,就是葉大夫,她也看不順眼,得虧被她家老三接過去了。”

“葉家三叔有幾個孩子?”

趙禮輝隨口搭話,他當然知道有幾個,但這也是和家人增進感情的聊天方式嘛。

“一共生了八個,六個女兒兩個兒子, ”陳翠芳伸出手比劃了一下,神神秘秘道,“知道老太太不喜歡孫女,這八個裡麵隻要是姑娘家,全部送給彆人養著了,留下的全是兒子!”

“葉大夫的老娘這回心眼雖然多,但對收養那些孩子的人家來說卻很好。”

陳翠芳也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溫茶,眼神示意趙禮輝文問自己為什麼的樣子。

趙禮輝很配合地問,“怎麼說?”

陳翠芳極為滿足,當即繪聲繪色道,“她原本害怕這六個孫女以後長大了跑回家找出息了的兩個孫子分家產,所以每一個收養孫女的人家,都跟他們家簽了協議,兩家以後互不來往,而且誰要是在孩子麵前提了她們的身世,就是毀約,讓他們賠錢。”

“……她怎麼那麼自信自己那兩個孫子能有出息?”

“你就不知道了吧,”陳翠芳嘖了一聲看向趙大根,趙大根見此坐直身對趙禮輝道,“那是因為葉老三家的兩個兒子非常聰慧,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要不然老太太怎麼會搬去那邊住,不搭理這邊了呢?”

鄉下大多數老人都喜歡跟著小兒子養老,可城裡不一樣,他們更喜歡跟著成熟穩重早早當家的大兒子養老,葉家老太太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沒想到葉媽媽肚子不爭氣,接連生了四個丫頭,讓把孩子送出去再生,可老大兩口子就是不願意,加上三兒子的崽子爭氣,兒媳婦又聽她的話,於是就搬到那邊去住了。

偶爾回老大家作威作福一下。

“那老太太多大年紀了?”

趙禮輝問。

作者沒說她多大歲數。

“身子骨好著呢,才六十出頭,”陳翠芳說。

“……我以為都七八十了。”

趙禮輝是真沒想到她這麼年輕。

“她一共生養了四個孩子,就養活了兩,葉大夫和葉老三,她是葉家的童養媳,生孩子也早。”

“原來是這樣。”

“行了,快去洗洗睡覺,明天你還要上班。”

陳翠芳揮揮手,趙禮輝便屁顛屁顛地去灶房打溫在鍋裡的熱水洗腳去了。

至於陳翠芳兩口子,早就洗漱好,本來就是坐在堂屋裡等趙禮輝回家,沒想到被楊六嬸喊出去說趙禮輝被人搶東西。

而此時楊六嬸等人家裡,正在低聲議論孫記文一家碰瓷趙大根一家的事,這一晚孫家人是最不好睡的。

孫記文夫婦是在意外麵會怎麼傳他們,孫大江是被孫記文打腫了屁股疼得睡不著,孫寶珠一是因為說錯話,二是害怕臉毀容,至於孫寶珍,她在胡思亂想楊六嬸這麼看不上孫家,那她和楊遠西還有未來嗎?

總之第二天他們起來時,每個人眼下都帶著黑眼圈。

孫記文先去廠裡請假,然後把戴著布罩的孫寶珠拉到醫院檢查腦子,做戲也要做全不是?

父女二人回水井巷的時候,孫記文就拿著大夫開的藥方子逢人就說孫寶珠的腦子的確出了點問題。

“什麼?孫記文說他閨女夢遊?說的是夢話?”

陳翠芳和楊六嬸去買菜的時候,聽對方說起孫記文說的話,頓時氣笑了,“這人嘴巴可真會說啊!”

“可不,瞧著人模人樣的,心黑著呢!以後可得離他們家遠些,你是不知道,原本有人瞧上了他們家大江的,結果因為這個事,人家就不再提了,”楊六嬸這話比上一句還讓陳翠芳震驚。

“居然有人看上那個二混子?”

陳翠芳隻覺得女方腦子有問題。

楊六嬸看著她笑,“就是你想的那樣,女方腦子小時候燒壞了,所以有點問題,但生活還算能自理的,人家不要彩禮,隻要孫大江好好對待她,不過現在聽說他們家門風這麼不好,女方就不再說這個事了。”

“這腦子不好,那不就更怕姑娘被孫大江那樣的人欺負了嗎?”

陳翠芳還是沒明白。

楊六嬸重重咳了一聲跟著解釋一句,“這丫頭是她爹和叔伯幾兄弟裡麵唯一的姑娘,這親哥哥加上堂哥,一共有二十多個兄弟呢,孫大江要是敢欺負她,那就是每一個叔伯兄弟上前打他一拳頭,都承受不住。”

陳翠芳撓頭,還是不能理解,家裡哥哥多,那不是應該找個更好的人?在她看來,孫大江還是不行,為人沒有擔當,而且暴力,整天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一點樣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