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葉歸冬逗笑後,趙禮輝又認真道,“我一定把咱們的小金庫裝得滿滿的,你信我。”
“我信你,”葉歸冬蹭了蹭他的肩膀,“但是,健康平安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太拚。”
“你不說我還忘了,”趙禮輝低聲道,“我還可以賺外快,要是再來幾位像師傅堂妹那樣出手大方的,咱們要不了多久就成萬元戶了。”
葉歸冬輕輕擰了他胳膊一下,“想什麼美事兒呢!咱們可得腳踏實地,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咱們不能貪心。”
“聽領導的,”趙禮輝做出一副被擰疼的樣子,葉歸冬微嗔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剛被她擰了的位置。
班車因為馬路上的坑坑窪窪而變得顛簸起來,趙禮輝小心地護著葉歸冬,儘量讓她舒服些。
得虧這個年代的汽車少,不存在堵車的事,不然他們兩個小時都不一定能到陳家。
“到了嗎?”
見車停下不動,車上的人開始往下走,葉歸冬疑惑道。
趙禮輝也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過來,但他有原主的記憶,也知道這趟車的終點站就是這,所以點了點頭,“到了。”
下車後,趙禮輝帶著葉歸冬往左邊巷子走去,“這條巷子叫成仁巷,那邊還有座寺廟,叫成仁善廟,這條巷子就是由那座廟得名的。”
葉歸冬往寺廟方向看過去,“待會兒咱們得空就去拜一拜怎麼樣?”
“好啊,”趙禮輝答。
走了十分鐘不到,他們來到陳大舅和陳二舅家門外麵。
“娘的意思是,咱們分開送過去。”
葉歸冬想起陳翠芳的交代,低聲道。
“嗯,因為大舅和二舅從小就爭強好勝,什麼都想壓對方一頭。”
趙禮輝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大舅和二舅是雙胞胎。”
葉歸冬明白了,“那是我去大舅家呢,還是你去二舅家呢?”
“……領導你都分配完了,還用我選擇?”
趙禮輝忍不住一笑。
“那行動吧。”
“待會兒在這集合,咱們去寺廟那邊。”
“行。”
於是一人提著一個竹籃子,分彆進了這兩家的大門。
陳大舅夫婦有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所以家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此時正在堂屋裡圍著火爐麵對麵地坐著。
大舅媽正在織毛線衣,陳大舅則是在幫著整理毛線,二人都沒說話,屋子裡十分安靜。
所以這個時候的葉歸冬走進院子的聲音,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大舅娘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小姑子家的老三媳婦兒,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小聲跟陳大舅說道,“是禮輝媳婦兒歸冬來了!”
陳大舅是個近視眼,聞言趕緊把放在一旁的眼鏡戴上,和她一起出去熱情地迎接葉歸冬。
“大舅,大舅媽,新年好。”
葉歸冬笑盈盈地把手裡的籃子遞過去。
“好好好,快進屋坐,”大舅媽把籃子反手遞給陳大舅,笑眯眯地拉著葉歸冬進了堂屋。
陳大舅還在外麵張望了一下,想看看自己的三外甥是不是落後一步。
這邊趙禮輝也把籃子給了二舅媽,陳二舅長得和陳大舅一模一樣,就是身材聲音都差不了多少。
但卻很好分辨他們。
留著寸頭、戴著眼鏡的是陳大舅。
自然卷、沒有戴眼鏡的是陳二舅。
陳二舅夫婦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女們都已經成家,兒子兒媳們帶著孩子們去拜年了,所以家裡也隻有他們夫妻二人。
“你媳婦兒呢?”
陳二舅摟著趙禮輝,親親熱熱地走進堂屋坐下。
“在大舅那邊,”趙禮輝咧嘴一笑,“二舅,我娘可叮囑了,讓我和我媳婦兒分彆給你們兩家送年禮。”
放好籃子的二舅媽走過來,一邊把剛兌的糖水給趙禮輝,一邊笑罵道,“你大舅二舅就愛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你懂什麼,”陳二舅得意地挺起胸膛,“這是我們雙胞胎兄弟之間的樂趣。”
還真是樂趣,譬如陳二舅雖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在這個有兒子才能有“後代”的思想年代,陳二舅就從不拿這個和哥哥比較。
甚至在他家第二個兒子出生時,還想把小兒子過繼給陳大舅他們。
但是卻被陳大舅勸阻了,他的理由是兩家住得這麼近,侄兒自然也是半個兒,用不著這麼乾,再說了,女婿也是半個兒。
“早知道你們今天來,就不讓你哥哥們出去拜年了。”
二舅媽拍著腿道。
“這有什麼,得空的時候我們再來就是了,”趙禮輝喝了口糖水,甜得他舌頭發膩,“我的二舅媽耶,您是不是放了一袋白糖進去啊?”
陳二舅他們被逗得咯咯笑。
“哪有這麼誇張,隻放了兩勺。”
二舅媽比劃了一下。
“吃甜不吃苦,你小子還覺得甜的不好啊?”
陳二舅咿了一聲。
“好好好,”趙禮輝悶頭喝完後,自己提起桌上的保溫壺再倒了半碗溫白開喝下去,才覺得舒服了些。
葉歸冬也被塞了一碗甜得發膩的糖水,她第一次來,有點不好意思喝白水,於是就小口小口地喝著糖水。
趙禮輝從陳二舅那邊過來,見此伸出手把她手裡的糖水接過來一口喝掉,然後又去倒了一碗溫白開,自己先喝了兩口,再遞給葉歸冬。
“你這孩子,怎麼和自己媳婦兒搶糖水喝呢!”
陳大舅教訓道,“快,再給歸冬兌一碗糖水!”
灶房那邊傳來大舅媽的聲音,“我正在給禮輝兌糖水呢。”
聞言,趙禮輝跑向灶房,把人給攔住了,“我在二舅那邊喝了一肚子糖水,真不能喝了,大舅媽,我媳婦兒第一次來這邊,我想帶她去旁邊寺廟拜一拜。”
本來還想說糖水喝了不會脹肚子的大舅媽,立馬被轉移了話題,“也是,今天日子不錯,該去拜拜的。”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放下糖袋子快步往堂屋方向去,趙禮輝連忙把糖袋子放進碗櫃裡。
葉歸冬已經喝了那碗溫白開,這會兒正在和陳大舅閒聊。
大舅媽進堂屋後,輕輕拉著葉歸冬的手,帶著她來到堂屋另一邊低聲問道,“是不是要去寺廟拜拜啊?”
“對,想去看看。”
葉歸冬笑。
大舅媽點頭,聲音很小,“那你來事兒了沒有?”
“沒有,”葉歸冬紅著臉擺手,“我知道這些忌諱的。”
“沒有就好,”大舅媽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又朗聲對堂屋門口站著的趙禮輝道,“拜完後回家吃午飯,聽到沒?”
“大嫂,可彆跟我們搶,”陳二舅夫婦一前一後地跨進他們家院門,“這回輪到我們家了。”
“就是,該我們家了!”
葉歸冬看著自然卷沒戴眼鏡的陳二舅,又看了眼留著寸頭戴著眼鏡的陳大舅,真的好像哦。
“什麼你都要比!”
陳大舅氣道。
“就要比!”
陳二舅跟無賴似的坐在陳大舅身旁,“要不就和前年一樣,兩家做菜,然後坐在一起吃。”
“行啊,今年坐在我們家堂屋裡吃。”
陳大舅說。
“不行,去我們家堂屋吃!”
陳二舅反對。
趙禮輝走進堂屋,對兩位舅媽笑了笑,然後拉著葉歸冬先走了,“你們慢慢商量哈。”
“去吧,彆理他們。”
“路上積雪多,注意點。”
走出陳大舅家門後,二人相視一笑。
“大舅媽兌的糖水甜得嘞,要不是你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二舅媽兌的糖水和大舅媽一樣的,”趙禮輝皺著臉。
葉歸冬捂嘴笑,趙禮輝捏了捏她的耳垂,帶著人往寺廟方向走。
今天或許是個不錯的日子,好些人都來拜拜,趙禮輝他們在寺廟門口買了香燭,進去後,對著殿中莊嚴神聖的菩薩上香拜拜。
葉歸冬雙手合一:求菩薩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趙禮輝磕頭:願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平安順遂。
走出大殿後,他們在寺廟裡閒逛起來。
寺廟其實並不大,但裡麵卻有一棵巨大的石榴樹。
被雪掛了滿枝頭的有巨大石榴樹,看起來美極了。
葉歸冬仰著脖子才能看完這棵大樹。
“據說這棵樹,是以前咱們這兒的郡王種下去,距今大概有五百多年了。”
趙禮輝想到作者的設定,對身旁的葉歸冬低聲講述道。
原文中,男女主無意間來到這座寺廟,看到美麗可觀的石榴樹,周圍沒人的情況下,他們深情擁吻,然後回去就查出身孕,後來孩子出生後,還特意過來還願。
“真的?”
“也是據說,到底是不是,誰知道呢?”
二人正說著悄悄話呢,就聽到旁邊有一對年輕夫婦,正對著這棵石榴樹拜拜。
一邊拜拜一邊還念念有詞。
“保佑我媳婦兒肚子裡這胎是個兒子。”
“保佑我生個兒子吧。”
趙禮輝和葉歸冬:......
“咱們去那邊看看。”
趙禮輝牽著她往旁邊走,葉歸冬順著他的力氣過去。
“所以,來這裡拜拜的大多數都是求子?”
葉歸冬驚訝。
“或許?可大殿裡的不是送子觀音啊,”趙禮輝撓頭。
“石榴代表多子多孫嘛,”葉歸冬指的是那棵大大的石榴樹。
“我不愛吃石榴,”趙禮輝搖頭。
葉歸冬微嗔他一眼,“我說東,你道西。”
“你懂我意思就行唄,”趙禮輝餘光瞅見一排蘭草後,拉著她過去瞅了一會兒。
“我爹種的蘭草今年被雪壓壞了一株,”看到蘭草,葉歸冬就想起葉爸爸種的。
“可惜了,下次要是遇見賣蘭草的,我給爸買一盆補上。”
“偷偷告訴你,院子裡那些蘭草,”葉歸冬小聲道,“大多數都是他去釣魚的時候,在山裡尋的。”
“現在不犯法,以後要是挖到國家保護級彆的蘭草,那就難說了,得提醒爸。”
“真的?蘭草還有保護級的?”
“當然有……”
趙禮輝細細跟她解釋,聽得葉歸冬一愣一愣的,“那我以後去郊外,可不敢隨手采花了。”
“哪有這麼誇張,”趙禮輝揉了揉她的腦袋。
二人在寺廟裡麵逛了一圈,又去寺廟後麵的坡上轉了轉,然後就回到了陳大舅家。
至於為什麼沒去陳二舅家,趙禮輝表示他們商量的結果一定是在陳大舅家吃飯。
走進院子,就聽到灶房那邊傳來熱鬨聲的葉歸冬,默默地對著趙禮輝豎起大拇指。
趙禮輝得意叉腰。
他就是這麼厲害!
二人也挽起衣袖去幫忙,結果被趕出來了。
兩個舅舅家也沒電視,他們就在火爐邊上烤紅薯和土豆。
吃過午飯後,二人便提出告辭,兩個舅媽把他們送年禮的籃子塞到他們手裡。
上麵依舊是蓋著竹蓋子。
葉歸冬他們上車後也沒打開,而是挨著放在他們腳中間,互相倚靠著小睡了一會兒。
等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陳翠花掀開兩個籃子的蓋子,裡麵的回禮都差不多,“在哪家吃的飯啊?”
“在大舅家,飯菜是兩家人一起做好端在一起吃的。”
葉歸冬想到長相一模一樣的兩個舅舅嗎,覺得挺有趣,“娘,他們從小到大什麼都比嗎?”
“比,”陳翠芳把東西收拾出來放進櫃子裡,然後將籃子掛在牆上,“比誰吃的飯多,誰的成績更好,誰的衣服補丁多,誰的褲子補丁少。”
“還有誰的牙齒長得整齊,誰的頭發掉得少。”
趙大根剛和兩個大舅子熟悉起來的時候,覺得他們真幼稚,比孩子還愛比。
“那你們小時候可真熱鬨,”趙禮輝喝著茶。
陳翠芳歎了口氣,“我最遭罪了,他們老拿我比較,從我會說話起,就愛拉著我問,小妹,你最喜歡大哥還是二哥呀?”
葉歸冬三人哈哈大笑。
“小妹,你愛吃大哥做的飯還是二哥做的飯啊?反正就是這類的吧。”
陳翠芳攤手,“我還沒選呢,他們就開始掐架,然後被你們姥姥、姥爺混合雙打,越打越皮實,不過他們也是那巷子裡最出息的兩個孩子了。”
想到趙禮輝所說的話,葉歸冬默默點頭。
陳大舅是鋼化廠人事科的大領導,陳二舅是鋼化廠保衛科的大領導。
兄弟二人沒有任何靠山,憑借著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上去的,可見他們的能力有多強。
說起這個,趙大根反而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我和你們大舅、二舅差不多時間進廠當的工人,我到現在還是個普通工人,他們都成為大領導了,說實話,有時候我真不好意思麵對他們。”
“這有什麼,”陳翠芳笑道,“你能養家糊口,那就是好同誌,好丈夫,好父親。”
“娘說得對,”葉歸冬附和點頭,“爹還會每天回家做家務,會做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還會給家裡的狗子做狗屋,會把菜地打整得整齊、漂亮,對我們三個孩子也不偏心,這樣的父親,真的很棒。”
趙禮輝也誇道。
把趙大根誇得麵紅耳赤的。
“行了啊,再誇我就要飄了。”
陳翠芳三人哈哈大笑起來,惹得趙大根也跟著笑,趙禮紅夫婦提著東西進院子,就聽到堂屋的笑聲。
“說什麼呢,笑得這麼大聲?”
趙禮紅人還沒進堂屋呢,聲音就先傳進他們耳裡了。
趙禮輝起身打開堂屋門,“回來了啊,喲,這麼客氣,買了不少東西啊,我瞧瞧,有沒有我愛吃的。”
說完,就伸出手去把二人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
小兩口的麵色紅潤,瞧著還胖了些,可見搬出去後,他們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柳向意指了指其中一個袋子,“這裡麵是五斤李子酒,是我從同事家裡弄來的,我想你們一定喜歡。”
“今晚就喝,”趙禮輝說完又後悔了,“不行,今晚我和歸冬要回爸媽那邊吃飯,明天喝吧,你們也是初六上班吧?在家裡多住幾天,咱們吃好喝好。”
柳向意笑著看向趙禮紅,顯然是看她怎麼想的。
趙禮紅坐在葉歸冬的身旁,聞言撲哧一笑,“你們非要一個提著東西,站在堂屋門口吹著冷風說話啊?”
“也是,姐夫快進來,”趙禮輝招呼著對方,然後把東西提到趙禮生那個房間放好,現在家裡的大多數東西都放在那邊。
趙大根從灶房端來兩杯茶,陳翠芳拿著瓜子花生出來,一家人圍著火爐坐著。
“住兩天可以,再多就不行了,我們還要去彆的地方拜年,”趙禮紅笑。
“床我都鋪好了,”陳翠芳聞言很高興,“今年過年怎麼樣?”
柳向意吃著趙禮輝遞過來的橘子,“除夕那天不怎麼愉快,當晚我們晚飯都沒吃就回筒子樓住了。”
“我差點把桌子掀了,”趙禮紅哼了一聲,“四弟妹不願意我們鬨得不愉快,所以裝肚子疼,不然我還真下手了!”
“怎麼回事?”
葉歸冬問。
“還不是為了我們那間屋子,”趙禮紅把剝下來的橘子皮放在火爐邊上,隨著爐子上的溫度,空中散發出橘子皮的清香。
“聽說我們不在家的那幾天,家裡就為了這個事鬨得不行,大嫂是蹦躂得最厲害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