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嫂的孩子目前是柳家最多的。
她迫切地需要更大的屋子, 讓孩子們可以搬進去住,不僅可以讓他們的夫妻生活更加和諧,更重要的是能占有更多的房子。
“吃”到嘴裡了, 那可不是說吐出來就能吐的。
之前多次在家裡作妖都沒能成功,好不容易趙禮紅夫婦搬出去了, 下一瞬,屋子卻落到了剛結婚不久的老四兩口子手裡。
更重要的是, 他們的孩子甚至還在肚子裡, 就算生下來五歲之前都可以挨著父母睡, 而柳大嫂已經有好幾個孩子, 最小的都三歲了。
不管怎麼樣這屋子都應該給他們, 但老四兩口子絲毫不讓步,這讓柳大嫂以及柳向心十分不滿。
“聽我四弟妹說, 我們搬出去後, 大嫂和大哥就開始針對他們。”
“怎麼針對?”
趙禮輝好奇地問。
“就像之前針對我和你姐夫那樣唄。”
趙禮紅說著都覺得可笑。
特彆是她那個大伯子, 平日裡看著正直, 可在這方麵,他一直慫恿著自己的妻子衝在前麵,在矛盾出現後, 再裝模作樣地出來勸和。
“可以說我們搬走後, 家裡的矛盾就更大了,”柳向意一點都不後悔,反而覺得他們搬出去, 能早點退出那種讓人窒息的家庭氛圍。
“所以除夕那天晚上怎麼了?”
陳翠芳問。
趙禮紅塞了一瓣橘子在嘴裡, 酸酸甜甜的橘子讓她的心情輕快了許多。
“再怎麼說,也是向意的親爹親娘親大嫂大哥,過年我們肯定是要回去的, 除夕那天我們把家裡收拾好……”
吃了午飯後,一人提著買好的年禮回到柳家,剛進門,就被柳父罵了近一個小時。
什麼話都罵了,唯獨沒有罵他們私自把屋子租給老四的事。
就衝這個,趙禮紅便知道公婆對他們搬出去的事兒意見很大,但是對他們把屋子租給老四這件事沒什麼意見。
公婆向來是偏心老四的,這點趙禮紅一點都不意外。
沒經過同意搬出去趙禮紅夫婦有理,但是把還不完全屬於他們的房間租出去,他們就有點心虛了。
所以即便柳父沒提那件事,他們也沒因為對方的訓罵,就扭頭離開。
他們甚至還幫著做了晚飯。
“飯菜還沒上桌,大嫂就跟烏鴉似的在那喳喳哇哇,上桌後她還在那吱哇亂叫,”趙禮紅夫婦當時一忍再忍。
“可能覺得我和向意不搭理她,讓她覺得自己越說越有道理,所以越說就越過分。”
“什麼我們沒有資格把那屋子租出去,什麼我們搬出去隻顧著自己快活,不尊敬長輩,不友愛兄弟妯娌,更不疼惜侄子侄女,簡直越說越離譜。”
趙禮紅把橘子皮攏起來放在一旁。
“這個時候我的好公婆就在那裝聾作啞,大哥、一哥還有老四他們都不說話。”
全家都看著柳大嫂在那數落他們。
“我頂嘴說爹娘都沒說話,大嫂可以安靜一點,結果大哥就跳起來說都是我沒處理好和小紅的關係。 ”
柳向意再是個老實人,也在一下午的訓罵中忍無可忍了,“我就跟著拍桌子和他對罵起來。”
“然後,”趙禮紅攤手,“除了老四兩口子和那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其餘人全部對我和向意罵罵咧咧,真是好大一出戲,我直接摔了兩個碗在地上,大家頓時就安靜了。”
柳向意臉上帶著幾分驕傲,“小紅當時的聲音非常平靜,但就是把他們唬住了!”
葉歸冬幾人看向趙禮紅。
趙禮紅清了清嗓子,學著當時的語氣:“這個飯要是大家都不想吃,那我就把飯桌子掀了,放雞進來清理地麵。”
“然後柳向足的媳婦兒就說自己肚子疼?”
趙禮輝問。
“在我公婆讓大夥兒冷靜坐下來好好說話後,”趙禮紅抓起一把瓜子猛嗑。
“我說是你們先不好好說話的,看我和向意都沒坐下,四弟妹就捂著肚子說疼,然後公婆圍著她轉的時候,她對我們使眼色。”
“我們覺得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所以就回家了。”
柳向意點頭,“我們在除夕前也買了不少菜,回家後我和小紅做了三菜一湯,還喝了點李子酒,感覺非常好。”
他甚至有點後悔,早該在他們結婚後,就應該搬出去住的。
趙大根聽完後歎氣,“做父母的不能一個勁兒地和稀泥,長久下去,會家宅不寧的。”
“不算是和稀泥吧。”
柳向意想了想說,“我爹娘從小就偏心大哥和四弟,我和一哥在家裡,算是可有可無的那兩個。”
“說到底就是偏心,”趙禮輝讚成他這話,“不過現在你們搬出去了,他們幾個也是窩裡鬥,過年過節回去看看就行了,彆的事少管,不然你們也成為眼中釘。”
“說實話,我以後過節都不想回去了,”趙禮紅輕哼一聲。
“搬出去了,家裡的那點事,不牽扯到分家,就不用多管,”陳翠芳為柳家的情況覺得頭疼,“不說這些了,好好過你們的日子,歸冬,禮輝,該出門咯。”
“行,”趙禮輝喝了口茶,看向葉歸冬,“我幫你把頭發再編一下。”
“好呀,”葉歸冬笑著起身進屋,趙禮輝把搪瓷杯放在桌上,也進去了。
“去拜年啊?”
趙禮紅問。
“對啊,”趙大根點頭,“什麼去你們舅舅那邊拜年?”
“上午我們去了他舅舅那邊,”趙禮紅笑嘻嘻地說,“至於我舅舅他們那邊,等在家裡待兩天後再去吧,我不想碰到向桃。”
陳向桃是陳一舅的小女兒。
“你們兩個有什麼怨,這麼幾年都不願意碰見對方?”
陳翠芳奇怪道。
“算不上怨吧,”趙禮紅略有些有點不自在道,“反正我不願意看到她,她也不願意見到我,這樣隔開拜年也挺好的。”
“可能向桃今天就會來拜年哦,”趙大根笑。
“才不會,”趙禮紅沒被嚇住,“她婆家那邊的親戚多,基本是初五才回娘家,給這邊的親戚拜年。”
趙禮輝幫著葉歸冬把辮子重新梳了一遍,然後拿出圍巾給她戴上,“走吧。”
葉歸冬將梳子放在桌邊掛著的小布兜裡,跟著趙禮輝出了房門,提上裝有年禮的籃子後,他們就帶著點點去葉家了。
葉媽媽他們早就準備好吃的喝的,葉歸春三姐妹也已經到了。
趙禮輝有些茫然地看著逗弄點點的三個姐姐,小聲問葉媽媽,“三位姐夫呢?”
“都沒來,”葉媽媽低聲道,“他們那邊的親戚也很多。”
沒辦法,隻能夫妻一人分開拜年,不然到上班的時候都沒忙完。
“哦哦,”趙禮輝沒再多問。
葉歸春和葉歸夏都有一個孩子,兩個都是男孩。
葉歸春的孩子三歲,小名叫強子,葉歸夏的孩子兩歲,小名叫東子。
這讓趙禮輝想起後世比較出名的某強東。
他蹲下身捏了捏兩個孩子的小臉蛋,粉粉嫩嫩、軟乎乎的,手感特彆好。
這倆孩子一點都不認生。
加上趙禮輝陪著他們玩,很快兩個孩子就各自抱住他一條胳膊,軟乎乎地叫著四姨父了。
奶聲奶氣的,還怪好聽,趙禮輝忍不住又逗了一下他們,惹得他們唧唧叫。
當然,這是他們乖巧的時候,在他們因為一個小問題而開始哇哇大哭,甚至衝著對方伸出小拳頭時。
趙禮輝一手提著一個,交給了他們的媽媽,那速度快得很,沒有一點留戀。
葉歸冬看得發笑。
此時葉歸秋湊到她身旁問道,“你們去三叔家拜年了沒?”
“沒有,”葉歸秋搖頭,“準備明天去。”
“那咱們一起唄,”葉歸秋雙眼一亮,“大姐和一姐他們上午去過了,就我還沒去。”
她是快中午的時候才回到葉家的。
“好啊,”葉歸冬點頭,“ 希望今年奶奶的話能少一點。”
“肯定會少,”葉歸秋說完,又想起這是妹妹結婚後第一次去奶奶那邊拜年,於是笑道,“而且態度會好很多,因為她想給自己的孫子們鋪路,那不得討好孫女婿們?”
葉歸冬聞言一愣,“啊?”
“大姐夫是供銷社的領導,一姐夫家也不差,我們家那口子在肉聯廠工作,你們家那個更牛,在吃香的機械廠當技術工,哪一個不比三叔的工作好?”
葉歸秋對她擠眉弄眼,細細跟她解釋著。
三個姐姐出嫁後,葉歸冬沒出嫁前,葉爸爸他們去那邊團年的時候,她都不去的,更彆提去拜年了。
加上這邊的老規矩就是女孩子沒出嫁前,也不用當親戚那樣走動,所以她能在家裡就在家裡。
“咱們奶奶就是那種看人下菜的,以前咱們就是她眼裡不值錢的孫女,現在人家也瞧不上咱們,但還想靠著孫女婿做點事,自然收斂多了。”
“可我和禮輝訂婚的時候,她是瞧不上禮輝的,”葉歸冬覺得離譜。
“那時候妹夫還沒轉正吧?”
葉歸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反正你明天去就知道了,她一定是滿臉笑容。”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害怕去?”
葉歸冬好奇。
“因為比起笑眯眯的她,”葉歸秋搓了搓胳膊,“我還是更習慣她滿臉嫌惡看著我們的樣子,太不像她了,我反而覺得嗯……更害怕。”
葉歸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明天我們來家裡接你。”
“好。”
當天晚上,趙禮輝是回家住的。
葉歸冬和三個姐姐睡在一起,說了大半夜的話,兩個孩子被葉媽媽他們帶著睡。
第一天一早,葉歸冬就回來了。
趙禮輝笑問道,“昨晚幾點睡的?”
“差不多兩點?”
葉歸冬打了個哈欠,“半夜的時候東子醒來找媽媽,又鬨了一會兒。”
“吃了早飯再睡一會兒吧,”趙禮輝抬起手碰了碰她眼下的青黑,“我一個人去師傅家拜年也沒什麼。”
“兩個人去才禮貌,咱們是夫妻,”葉歸冬說完轉頭就瞧見從屋子裡出來,同樣帶著黑眼圈的趙禮紅。
“……姐姐也熬夜了?”
“昨晚跟娘一起睡的,”趙禮紅揉了揉眼睛,接連打了兩個哈欠。
“聊到什麼都不知道,隻記得爹好像起來提醒過我們應該睡覺了。”
“都快三點了!”
趙大根一臉不滿地從一旁路過,聞言停下來,“你娘都困得睡著了,你還越說越起勁兒,還推她彆睡聽你說話,想想你娘的年紀吧,真是不省心。”
趙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仰起頭看天,“點點呢?怎麼沒看到點點?”
“在我娘那邊待著呢,”葉歸冬笑道。
在趙大根盯著她黑眼圈看的時候,葉歸冬心虛地躲在了趙禮輝身後。
趙禮輝咧嘴一笑,“爹,您今天上午準備做什麼?”
“去同事家拜年,”趙大根對葉歸冬和趙禮紅指指點點,讓她們不要熬夜,身體最重要,然後就去灶房準備早飯。
趙禮輝對一人笑了笑,然後過去幫忙。
葉歸冬和趙禮紅湊在一起嘰嘰喳喳了一會兒後,便各自去洗漱。
柳向意把雞圈打掃乾淨,剛洗了手,趙禮輝就喊吃飯了。
最後葉歸冬還是沒跟著趙禮輝去容師傅家。
她的黑眼圈瞧著有點重,趙禮輝把她塞進被窩裡,“睡覺!不然我師傅還以為我帶了一隻大熊貓去拜年呢。”
葉歸冬拉高被子蓋住自己的下巴,一雙半眯著的眼睛盯著他,“抱歉啊,讓你一個人去拜年。”
“這又沒什麼,”趙禮輝親了親她的額頭,“快睡吧,姐姐和娘也回房睡了。”
“好。”
在趙禮輝走後沒多久,葉歸冬就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趙禮輝正坐在梳妝桌邊看書。
“你還沒走啊?”
葉歸冬茫然地看著他。
“我都回來了。”
趙禮輝撲哧一笑,放下書來到床邊,連帶著被子一起擁住她。
“我去的時候,師傅他們正準備去他老丈人家拜年,我把年禮放下,跟他說下次找時間聚,就回來了。”
“伯母和師娘一定把你們兩個都說了。”
想到容母她們性子的葉歸冬咯咯笑。
容師傅讓他們各論各的,所以稱呼他父親母親時,便用的伯父和伯母。
“對啊,說我們一個不像客人,一個不像主人,看著就像是上班的時候邀請對方去食堂吃飯,結果因為其中一個人不得空,所以索性兩個人都不去食堂了。”
趙禮輝覺得這個比喻有點不恰當,但又說不出更好的比喻。
一人就著這個事說了幾句後,葉歸冬看了看窗外。
她掛上去的布簾被掀開了一角,所以能看見外麵正在下雪,“多少點了?要不要上來睡一會兒?”
“十一點多不到,”趙禮輝剛才出去倒水的時候就看過時間了,“你再睡一會兒,我和姐夫做午飯。”
柳向意在老丈人家那可是精神頭十足,乾活嘎嘎猛,做飯也不要趙禮輝幫做,隻讓他燒火。
“也讓你們嘗嘗我最近練出來的手藝!”
做的就是家常便飯,但陳翠芳幾人都誇個不停,柳向意樂得多乾了一碗飯。
下午趙禮輝因為要和葉歸秋一起去葉三叔家拜年,所以葉歸冬他們就先去葉家接人。
到了後才發現,葉歸春和葉歸夏已經帶著孩子回家了,葉媽媽叮囑葉歸秋,“吃了晚飯就回來啊。”
“好,”葉歸秋應著,“就算讓我在三叔家留宿,我也不會願意的。”
然後就被葉爸爸瞪了一眼,“怎麼說話的。”
葉歸秋聳了聳肩,提著年禮跟著趙禮輝夫婦往葉三叔家走去。
這是趙禮輝第一次這麼正式地來葉三叔家。
之前他和葉歸冬訂婚的時候,也是想上門拜訪的,但葉奶奶很不願意,所以就沒來。
“待會兒你就看好吧,”進葉三叔家門前,葉歸秋在葉歸冬耳邊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