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麼了?以前還主動幫忙做飯,現在飯菜做好了,碗筷都不幫忙拿,”孫寶珠咬了咬唇,“你們男人是不是結婚後都這個樣子?”
她的女同事就經常抱怨自己的丈夫,剛結婚的時候孫寶珠自帶一種優越感,覺得陳萬生就和那些男人不同,結果現在和女同事嘴裡抱怨的那些男人有什麼區彆?
“抱歉,辛苦你了,”陳萬生積極道歉,然後給她夾菜,“我在想萬辰的事。”
“他又怎麼了?”
孫寶珠警惕道。
“……他找了個對象,都把結婚的事商量好了,我才知道。”
陳萬生歎氣。
一聽對方要結婚了,孫寶珠愣了愣,這才進城多久?就找到對象要結婚了?
“這是好事啊,”孫寶珠笑,隻要不過來打攪他們,陳萬辰想乾什麼,和他們都沒關係。
“他是做上門女婿。”
陳萬生冷聲道。
孫寶珠一驚,見他這個臉色,也明白了,“你就因為這個事不高興?”
“我難道應該高興嗎?你二哥做上門女婿的時候,你們家的人高興嗎?”
陳萬生不滿意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有些惱怒道。
“衝我吼什麼?”
孫寶珠啪地把碗筷放下,見陳萬生氣得臉都紅了,她深吸了一口氣。
“先不說我二哥那事,萬生,你要明白和認清一個道理,你們家的孩子太多了,真的太多了,這麼多的孩子,弟弟妹妹們結婚,那得多少彩禮,多少嫁妝啊?”
“老家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二弟他能靠著自己的能力做上門女婿,能在城裡有個家,那有什麼不好?”
他們做大哥大嫂的,也不用給陳萬辰拿錢當彩禮了啊!
“你怎麼能這麼想?為了節省一點彩禮錢,就能低頭做上門女婿了嗎?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飯都沒得吃,還擔心脊梁骨被戳?能娶到一個城裡姑娘,就很不錯了,還擔心上門不上門?你啊,就是麵子大過天!”
“孫寶珠,你說話注意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家人,可你不能在這種事上和稀泥!”
陳萬生猛拍桌子,小桌子晃蕩兩下,飯菜差點滑落在地。
孫寶珠被他嚇一跳,結婚以來他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間害怕、委屈和羞惱同時湧上心頭,“我怎麼就和稀泥了?我說實話還不讓說了?”
二人正氣氛僵硬的時候,安嬸子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寶珠,萬生,你們大嫂快生了,要不回家看看?”
陳萬生和孫寶珠同時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個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一個笑著打開房門,“大嫂要生了?我們這就回去。”
“說是來不及送醫院,就在家裡生,請了容麗過去。”
安嬸子說。
“行,謝謝嬸子。”
安嬸子走後,孫寶珠把房門關上,臉上的笑也消失了。
陳萬生看了她一眼,“還說我愛麵子,你不也愛麵子?”
“廢什麼話,收拾一下,咱們回去看看。”
孫寶珠惱羞成怒。
趙禮輝在翻找拿回來的小零件,他準備搞個小的灑藥器內核出來,看看能不能成,剛把需要的零件找出來,就見陳翠芳笑盈盈地回來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這小家夥一點都不折騰他娘,這才兩個多小時就生了。”
“真快啊,”趙大根驚呼,“你當初生禮輝可生了一天一夜呢!”
葉歸冬拿著書從房裡出來,“我娘生我二姐生了快三天才下來。”
“所以我說這孩子不折騰他娘,”陳翠芳雖然不喜孫記文夫婦,但對時常來家裡看電視的向婉茹還是印象不錯的,這孩子嘴甜有禮貌,而且把孫大江管得服服帖帖,少犯了多少事啊。
“孫大江臉都笑爛了吧?”
趙禮輝取笑道。
“他前腳剛去上夜班,後腳他媳婦兒就發動了,本來有人想去他上班的地方通知一聲的,被寶珠娘攔住了,”陳翠芳搖了搖頭,“禮輝你可得記著,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過鬼門關,甭管你有什麼事,隻要天沒塌下來,你就該守著自己的媳婦兒,知道嗎?”
“知道,”趙禮輝看向葉歸冬,葉歸冬拿起書遮住自己紅彤彤的臉。
“娘,我們送什麼過去呢?”
她問。
“雞蛋吧,”陳翠芳想了想說,“送四個雞蛋過去。”
就他們兩家這關係,四個雞蛋都送多了,眼下誰家有喜事兒,送雞蛋基本是兩個到六個,他們算是中規中矩那種。
孫大江早上六點下班回家,就看到自己媳婦兒懷裡多了一個胖娃娃,向婉茹頭上包著布巾,見他站在門口傻愣愣的,忍不住笑罵道,“還不快把門關上!吹到我和兒子怎麼辦?”
“我們的兒子?”
“不是我們的,是誰的?”
向婉茹怒道。
“我有兒子了?我當爹了?啊哈哈哈哈哈!”
孫大江趕忙把房門關上,然後走過去輕輕抱起小娃娃,“長得可真像我。”
“你的種不像你還得了?”
向婉茹輕哼一聲,“娘說他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的確是胡二娘的原話,她也因為孩子長相像孫大江,看這個兒媳婦更順眼了。
“好、好!”
在孫大江稀罕完兒子,把孩子輕輕放回向婉茹身旁時,向婉茹壓低聲音道,“你是沒看到咱們妹妹和妹夫的模樣,可把他們嫉妒壞了。”
“他們結婚也半年多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就說陳萬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吧?”
孫大江很是得意,“還有趙禮輝那兩口子,也沒什麼動靜,彆說他們都進了機械廠,在這方麵,還是我強些。”
向婉茹微嗔了他一眼,“知道你厲害,我可叮囑你一聲,趙禮輝家咱們能交好就交好,不為你我,也為咱們的兒子考慮考慮,趙禮輝年紀輕輕就是三級技術工,以後的路長著呢。”
“有道理,我聽你的。”
孫大江使勁兒點頭。
趙禮輝兜著手去上班路過孫家大門時,就見孫大江得意洋洋地站在家門口,似乎在等他似,見他往這邊來,老遠就高聲道。
“趙老三,我兒子胖墩墩的,可喜人了!”
“恭喜啊,恭喜。”
趙禮輝不是很走心地恭賀道。
“滿月酒的時候一定要來喝兩杯啊,”孫大江咧嘴一笑。
“一定,”趙禮輝笑著點頭,然後繼續往前走,他打了個哈欠,昨晚組裝小內核到一點鐘,被葉歸冬罵了幾句才洗漱睡覺。
他一忙起來就會忘記時間,今晚可不能這樣了。
上車不久,他就靠著椅子昏昏欲睡,很快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趙禮輝眼睛都不帶睜開的,“安哥啊?”
“你小子昨晚上偷牛去了?”
安常康坐在他後麵那個位置。
“嘖,哪有牛讓我偷啊。”
趙禮輝又打了一個哈欠。
安常康見此撲哧一笑,“和弟妹感情好也要注意身體。”
“我身體倍棒!”
趙禮輝扭過頭看他,“你想好報名沒?”
“我不參加,”安常康擺手,有些得意地湊過來,“我準備考五級技術級證!”
趙禮輝一下就精神了,“什麼時候去?”
“七月前吧,”安常康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這小半年多看書,多實踐,多跟著大師傅屁股後麵追著問問題,一次沒過,也能有點經驗,下次繼續嘛。”
“那我也準備考一下四級技術級證,要是沒過,也和你一樣有點經驗在那,下次努力再考!”
趙禮輝說。
安常康卻眯起眼,“你小子不會藏拙,早就想過四級了吧?”
“我要是藏拙就好咯,”趙禮輝嘿嘿一笑,“考什麼四級啊,我去省城考六級!把師傅都壓下麵!”
結果安常康抬起頭看向趙禮輝座位前方,“老容聽到了吧?你徒弟想要壓你一頭呢。”
“聽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趙禮輝前座的容師傅應著,“你最好說到做到。”
趙禮輝知道自己上安常康的當了,他瞪了一眼偷笑的安常康,扭頭對容師傅笑,“師傅,我吹牛不打草稿,您是知道的,今兒怎麼坐車上班啊?是心情不好嗎?”
“哼,”容師傅斜了他一眼,“我是沒睡好,不想跑步。”
“巧了,我也是,咱們師徒真是默契。”
趙禮輝點頭肯定。
“六級工,到站下車咯,”車停下,安常康忍著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五級工,你等等我。”
趙禮輝說完想起什麼似的,乾笑地看向容師傅。
容師傅卻勾起唇,“不好意思啊六級工,前天我請假去省城,拿到六級技術級證了。”
“師傅牛皮!”
“下車吧,六級工。”
“師傅牛皮!”
趙禮輝重複,在容師傅作勢要打人的時候,他撒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