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平日裡好說話, 就想騎在我脖子上欺負我是吧?我呸!”
走進灶房準備做晚飯的陳翠芳舉著菜刀罵罵咧咧。
葉歸冬洗了手,提起暖壺倒了一碗溫白開遞過去,“娘, 喝口水潤潤嗓子。”
陳翠芳一把將菜刀釘在厚重的菜板上, 接過水一飲而儘。
“還是歸冬貼心, 我跟你說,她和我罵架的時候, 她女兒就躲在堂屋裡呢, 一句話都不敢出來幫著她娘說,可見她也覺得她娘是個沒理的!”
葉歸冬接過碗, 用清水洗了洗, 自己也倒了半碗溫白開喝著, 聽到這話有些好奇。
“平日裡瞧著他們家人挺老實的,怎麼會說出這麼不講道理的話呢?咱們幾條巷子的人, 家裡養雞的大多數都是和我們家一樣,白天圍在院子一角養著,就怕家裡彆的地方被弄得臟兮兮臭烘烘的,也怕跳到隔壁家汙了人家的院子。”
“他們倒好, 散養就算了,還這麼不講道理。”
鞏家的雞跳到他們院子裡不是一次兩次了, 在過年前就發生了好幾次, 最近幾次跳過來還故意去啄他們家的小雞仔,疼得小雞仔唧唧叫。
葉歸冬和趙禮輝都攆了好幾次。
“我也以為他們是講道理的,”陳翠芳一邊切著韭菜一邊道。
“過去敲門的時候,我還儘量讓自己聲音柔和些,免得傷了和氣,結果人家一聽完, 說我怎麼跟畜生計較,我氣了,也急了,你家的雞給我家惹來麻煩,我怎麼就不能找她這個主人說道了?”
“她倒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我跟雞講道理去!你六嬸子和吳嬸子聽到我和人吵,抬腳就過來幫我了,她一人罵不過我們個,抱著雞也不敢多說什麼。”
正說著呢,隔壁又傳來罵架聲了。
婆媳二人側頭仔細聽了聽。
是鞏家另一邊住著的人家過來找他們算賬。
“你家雞跑到我家堂屋裡拉屎!怎麼,不敢去趙家院子,就敢來我家院子裡嗎?”
“我、我家雞剛關起來了,你可彆要借剛才的事來故意欺負我!”
鞏嬸子的聲音大得很。
“故意欺負你?你自己來看看,這頭上冠缺了兩角的是不是你家的公雞?!真不是,我可宰了!”
那戶人家剛才還圍觀陳翠芳她們吵架呢,回去沒多久就發現自己堂屋多了幾坨雞屎,那“作案”的雞還在牆角啄土,就被她抓住來到鞏家敲門罵架了。
陳翠芳聞聲冷笑,“看吧,又惹出事兒了。”
趙大根騎著自行車回來,看到隔壁圍著人,聽著裡麵兩人吵架的聲音,他還樂嗬嗬地站在外麵聽著,“咋吵起來了?”
有人聽到他的聲音,笑著回頭,“鞏家的雞越過牆到肖家拉了屎,正為這個事吵鬨呢。”
一聽是鞏家的雞,趙大根嘖了一聲,“她家雞散養,去過我家不知道多少次了,原本以為過年的時候,他們家會宰了那隻公雞過年呢,結果年後也時不時去我家,可煩了。”
“喲,你還不知道吧?你媳婦兒剛才也因為這個事和鞏家的吵了一架呢,才回家不久。”
聽他這麼說的街坊樂了,趕緊跟他說明情況。
原本隻是吃瓜的趙大根立馬臉一黑,“啥?和我媳婦兒吵架?我媳婦兒贏了嗎?”
沒贏他繼續吵。
“贏了贏了,可以說是大勝而歸。”
聽到陳翠芳沒吃虧,趙大根心裡鬆了口氣,冷著臉推著自行車進了隔壁家門。
“翠芳!翠芳!下次他們家的雞再跑過來,直接宰咯!”
趙大根一邊把自行車停在雞圈旁邊,一邊大聲道。
灶房裡傳來陳翠芳的聲音,“曉得咯,我就是這麼跟她說的!”
“說得好!”
趙大根應著,一邊從水井裡打水起來洗臉擦手,一邊聲音洪亮道,“但凡有點素質的人,都是把雞圈在一處養著的,他們倒好,在家裡散養就算了,跑到彆人家來,也不知道給雞剪翅膀!”
雞如果飛得太高,主人家多數都會把翅膀尖尖剪掉一些,這樣就飛不高了。
他的聲音比隔壁吵架的聲音還要大,可以說是在吼了。
跟鞏家吵架的那嬸子,直接吆喝著自己兒子拿把剪刀出來,當著鞏嬸子的麵把公雞的翅尖剪掉了,然後將雞丟到鞏家院子裡,“不用謝我,我也是做好事。”
鞏嬸子氣得渾身發抖,偏偏圍觀的有些人還在那鼓掌歡呼。
她索性把院門關上,將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木板的公雞塞到雞圈裡去,一邊塞一邊罵自己女兒,“你是啞巴嗎?你親娘被人攔在家門口欺負你也當聽不見是吧?!我養你還不如養隻雞!”
她女兒鞏雪蕾這才從堂屋走出來,明明十六歲了,卻瘦小得和十一、二歲的孩子似的。
鞏雪蕾怯生生地看著雞圈門口蹲著的鞏嬸子。
鞏嬸子陰沉著一張臉和她對視了一陣,然後在公雞想要跑出來時,一把捏住公雞的脖子,在鞏雪蕾驚恐的眼神下,用力地扭斷了公雞的脖子。
“……娘,我錯了。”
鞏嬸子把死得不能再死的公雞丟在地上,“去燒開水,把雞清理出來,晚上燉了。”
這模樣和剛才與人爭論時的樣子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