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隻小野獸掛在牛屁股上,因為顏色和大牛的顏色及陰影的顏色很相近,體型又比牛小很多,居然一直沒被發現。
林雪君一聲低呼,轉身朝後方的塔米爾和阿木古楞道:“是艾虎!不是沃勒!”
艾虎又名艾鼬,也叫耐虎子,是鼬屬動物,性情凶猛,跟平頭哥是親戚。草原上最怕牲畜被艾虎盯上,它們一旦咬住大牲畜的屁股就不會鬆口,它體型小,大牛大馬蹬不到咬不著,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塔米爾原本已做好準備,就算他們的牛群要損失一頭,也絕不開槍殺林雪君的狼。沃勒的命運全由林雪君自己決定。
忽然聽到說是艾虎,竟也不由的鬆一口氣。
阿木古楞夾緊馬腹,鬆開將手拔弓搭箭,眯起一隻眼,盯緊了沃勒死咬住的那隻黑背棕黃身的艾虎,準備在更靠近些時開弓射艾鼬的腦袋。
林雪君繞向大牛前方,嘗試逼停大牛。
下一瞬,沃勒猛然收緊雙頜,強大的咬合力哢吧一聲咬斷了什麼。艾虎終於鬆口,與黑臉狼一起落向地麵。
沃勒擔心大牛後蹄踢到自己,落地時一個旋身,翻滾朝向另一邊。哪怕到這一刻,仍未鬆口。
屁股上沒有了持續不斷的啃噬疼痛,發足狂奔的大牛終於慢下來,在林雪君和塔米爾的左右攔截下漸停。
大牛停步的瞬間,林雪君一踩腳蹬從馬上躍下,雙足落地後未停一息,她疾跑向高草叢中的沃勒。
在與黑臉大狼彙合的瞬間,林雪君撲坐在草地上,顧不得沃勒嘴裡還叼著腦袋已軟趴趴歪倒的艾虎,一把抱住了沃勒,狠狠地、緊緊地。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和顫抖,不斷用臉摩擦沃勒的頸背,口中不停念它的名字:“沃勒,沃勒……沃勒!”
沃勒終於放鬆了咬合肌肉,歪腦袋把艾虎推向一邊,仰起頭在她懷裡輕輕舔舐她麵頰,嘗到鹹味後舔得更起勁了。
失而複得的感動讓林雪君的情緒久久不得平複,她不斷撫摸沃勒蓬鬆的毛發,心裡悄悄念‘對不起啊,誤會你啦’,然後又對著它的狼腦殼親了兩口。
沃勒大概根本搞不清楚林雪君為什麼情緒起伏如此大,它被抱得難受也不掙紮,反而在它反複撫摸親熱後翻起肚皮。
林雪君輕輕摸了幾把它軟乎乎的肚子,漸漸緩回神來,才皺起眉,下巴上蹭得濕乎乎的,拿手一抹全是血——是沃勒咬斷艾虎脖子時嘴巴上沾的血。
最可怕的還不是血,而是一股讓人恨不得昏厥的臭味。
她哇一聲叫,丟開沃勒和艾虎站起身便往後躲,奈何自己剛才抱著沃勒的時候連艾虎一起攏在懷裡,已粘了一身的臭氣——艾虎和黃皮子一樣都有臭腺,在危險的時候會放臭屁。
剛才情緒激動,她根本聞不到任何味道。
這會兒簡直被臭得要吐了,那是一種腐爛的肉和臭襪子等最惡心的東西被點燃後的、往腦門子裡鑽的那種臭味,比旱廁還臭一千倍。
塔米爾牽回大牛的時候,稍一靠近就臭得受不了。
林雪君想靠近大牛給它看看屁股上的傷勢,大牛都不讓她近身,直躲。
大家想要折返氈包,蘇木都不讓林雪君騎了。
一人一狼,臭不可聞。
無奈之下,她隻得帶著沃勒步行去河邊。
阿木古楞騎著蘇木快馬加鞭回去取林雪君的換洗衣物和香皂,再折返了交給林雪君,請她就近在河邊把沃勒和她自己洗乾淨。
月亮再次被厚雲遮住,四野一片黑蒙蒙。
蘇木和其他兩匹馬,及受傷的大牛被拴在不遠處一邊休息一邊低頭吃草。
塔米爾和阿木古楞則並肩坐在河岸另一邊的低坡處,背靠著河流。
身後不時傳來嘩啦啦水聲、林雪君的笑聲和沃勒的嗚咽,顯然黑臉大狼不太喜歡洗澡。
塔米爾稍有動靜,阿木古楞便立即轉頭怒目相瞪,仿佛塔米爾就要站起身回頭偷看林雪君洗澡一樣。
“你瞪我乾嘛?轉回去,朝前看,你也不要偷偷拿餘光往那邊掃。”塔米爾也義正言辭地斥責。
“我才沒用餘光看。”阿木古楞說罷,忙端正坐好,麵朝前方,一動不動。
塔米爾也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
兩個人互相監督,誰都不許動,眼睛也不許轉。
“你乾嘛斜眼睛看我?”
“你不斜眼睛看我,怎麼會知道我在斜眼睛看你?”
“不要亂動。”
“我後背癢癢。”
直到林雪君濕漉漉的雙手拍在他們肩膀上,笑著說“洗好了”。直到沃勒啪嗒啪嗒跑過來,猛然抖甩身體,甩濺了他們一身水,兩人這才‘刑滿釋放’地站起來。
月光下林雪君長發已被編成兩條麻花辮,隻是濕漉漉的甩在身後,流淌下來的水把她後背的新衫子都浸濕出兩條水痕。
她臉上仍蒙著水霧,眉毛高挑,大聲道:“走吧,得抓緊回去了,要借著油燈的光好好檢查一下大牛的傷勢。”
艾虎的屍體也被她順手洗了個乾淨,將之甩在馬背上,林雪君騎上蘇木踏上歸途。
來時她的心都要痛死了,回程便覺得神清氣爽。哪怕夏末秋初夜晚的風有些涼,她仍覺得渾身火熱。
沃勒奔馳在側,林雪君低頭看看它,便覺心滿意足。
林雪君呼喝一聲,蘇木奔馳更快,秋天的馬不怕狠跑,越跑越吃,秋膘越肥。
沃勒便也加快速度,始終與蘇木並駕齊驅。它昂著頭,一邊跑一邊任風吹乾它跟林雪君一個味道的、香噴噴的毛發。
林雪君也如狼般仰起頭,長籲一口氣。
沃勒,感謝你是一頭‘好’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