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孟天霞是第一次開拖拉機跨越草原,四天了,也該回來了啊。”大隊長心裡惦記得不得了,孟天霞以前從沒開拖拉機走過這麼遠的路,更何況是暴風雪後的大草原。
車上又拉著生病的劉紅,這一路也不知道平安不平安。
“婦女主任額仁花不是騎馬跟著護航呢嘛,就算拖拉機出事了,額仁花也該回來通個信啊。”大隊長站在院子門口,一邊給來打針的羊羔們維持秩序,一邊跟趕羊的戶主嘀咕。
“說不定有彆的事兒呢,比如照顧知青劉紅之類的。你彆自己嚇唬自己,準沒事兒。”戶主將一隻啃大隊長褲腿的羊羔拽回隊伍,那羊羔又扭頭來啃他的褲腿子,被他用腳尖踹了下屁股、咩咩咩地走了。
這一天林雪君又打針打到快半夜,趕在篝火燃儘之前,總算將早冬出生的滿齡羊羔全打好了疫苗。
所有要轉場的牧民也都準備好了去春牧場要用的氈房木架、羊氈等材料,連路上要吃的、接下來春天要用的也都整理裝箱完畢,隻等著孟天霞開著拖拉機載著從場部帶回來的物資回來,就好出發了。
眼看著冬牧場的草越來越少,羊再吃下去就要啃根了,對整個牧場春天返青都會有影響。
而且一旦雪開化,路上沒有雪吃,人和牲畜都受不了。
林雪君晚上回家,雖然連腰都快直不起來,胳膊酸痛得像墜了兩個大鐵坨,但被衣秀玉按過肩背腰和手臂後,她像死魚一樣躺在炕上時,惦記的還是孟天霞。
拖拉機小隊已經離開好幾天了,按理說怎麼也該回來了。
第一天早上,大隊長來敲門的時候,林雪君還以為是有孟天霞他們的消息了。
哪知大隊長居然牽著一隻母羊和一隻小羊羔過來,他將繩子遞到林雪君手裡,解釋道:“寶姐她們幾個說這羊你救得很辛苦,加上後續的治療還需要你繼續照看著,就一群人一起商量了讓我給你送來。一直到小羊斷奶,它們娘倆就托付給你了。去大隊領草料也好,托請放牧的幫你放一放也行,或者你自己要采專門的牧草給它也可以,反正把它們照顧好吧。”
說著,他拍了拍模樣的腦殼,也直至了它繼續啃他的靴子。
林雪君還以為母羊沒有被治好,剛想蹲身檢查下母羊,卻見小羊羔拱過去滋滋地喝奶,母羊並沒有排斥,目光掃過去便見小羊拱頂時,母羊乳-房會有正常健康的抖顫。
她抬起頭想開口說母羊已經好了,後續隻要注意保暖和觀察,不需要她再做什麼了。
可對上大隊長的笑容,她忽然反應過來——
寶姐她們商量的根本不是讓她幫忙照顧母羊和小羊羔,而是將母羊接下來產的所有奶都交由她來支配了!
在保證小羊羔有奶喝的情況下,母羊多出來的奶,她都可以自己擠來喝,不需要上交。
“大隊長——”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有些不安地問:“這樣可以嗎?”
“有啥不可以的,你瞅瞅你瘦不拉嘰的,我們接下來還要跨越冰雪連天的草原轉場去春牧場,你一路要跟著我們為即將產犢的母牛和其他牲畜們保駕護航。這一路上沒遮沒擋的,冷得眼睛都能凍住,你不多喝點奶好好強健下身體,怎麼扛得住啊。”大隊長拍拍她肩膀,“你救巴虎家不吃奶的小羊羔、給大隊羊羔群打疫苗、回頭陪同轉場春牧場這些,我都請會計員幫你做記錄了,一次一交費太麻煩,還是記錄下來,回頭月底發工資的時候,連30塊工資加上這些單筆費用,一起結給你。到時候,你說不定就成咱們大隊最富裕的勞動者了。
“這麼大的貢獻,這麼優秀的幫手,咱們大隊也沒有條件給你補彆的,有羊奶,你就可勁兒喝吧。你要是倒下了,那就是我們大隊的牛羊要倒下,所以現在,保重自己的身體,就是為大隊做貢獻了。”
等開春懷孕母畜們下好崽了,還要林雪君給小崽子和母畜們打好幾批疫苗呢,什麼布病疫苗,什麼炭疽疫苗,什麼口蹄疫疫苗,都要指望這位新晉的獸醫衛生員啦!
各大隊都傳說城裡來的知青動不動就哭鼻子,還多的是好吃懶做、驕傲瞧不起勞動者的壞份子,但看看他們大隊這幾個知青,會開拖拉機、肯冒風險開拖拉機去場部的,更不要提救得了牲畜的林雪君同誌了!
人家是真的能乾,真的肯吃苦啊。
是以,這口羊奶就算自己喝不上,也得讓人家喝上嘛。
林雪君聽得眼睛亮晶晶,穿越前她實習打工的時候,也經常通宵達旦地乾活,尤其是在大廠趕上騸牲畜,那真是一頭接一頭、一匹接一匹,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手指頭腫得跟大顆的棗子似的,但那時候她也沒有拿到過比團隊大領導還高的工資。
聽說他們大隊官最大的大隊長,工資也才三十塊左右。她這麼一通乾下來,搞不好要賺大隊長的兩倍。
這個工資應該比公社場部許多人也高的。
這什麼好時代啊!
連續幾天晚上躺在床上,都累得肌肉酸痛,胳膊疼得吭吭唧唧的林雪君,竟忍不住發出誇讚的感慨。
沒辦法,人有時候不是怕吃苦,而是怕被欺負、被壓榨。
乾到猝死,拿的至少四千來塊的月薪。資本家每天坐辦公室卻能喝口水的工夫就賺幾個億,用的垃圾桶都是幾萬塊的大牌貨,睡的床墊要500萬……這樣的情況下,能不嫌苦怕累、哭著喊著要躺平嗎?
如果累死累活賺得比老板還高,你看看哪個員工不全心全意做事啊。
她高興地仰頭,覺得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勞動熱情沒有被消耗,舒眉展目朗聲道:“我一定大口地喝奶,把自己養得壯壯的。”
“好的,林同誌加油。”大隊長點點頭,也跟著嘿嘿笑了兩聲,這才轉身要離開。
羊羔的疫苗已經打完,接下來的工作要林雪君自己安排,大隊長也沒啥要交代的了。
林雪君卻忽然想起來問:“大隊長,還沒有孟天霞他們的消息嗎?”
“沒有,咱們大隊住得太遠了,電話線和電線都拉不過來,大電池啥的用起來也不方便,真是落後哇。”大隊長站在門口,長歎一聲後道:“沒事兒,他們準沒事。”
口上雖然這樣安慰林雪君,實際上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目送大隊長離開後,林雪君立即牽著母羊和小羊羔進了屋。
暖氣一烘,她和兩隻綿羊都發出一聲喟歎:
“呼~”
“咩~咩耶耶~”
“衣同誌,快看我們有什麼了!”林雪君朝著正整理爐灶的衣秀玉喊了一聲。
衣秀玉轉頭看到綿羊,驚喜地大叫:“啊!我們有羊肉吃了!”
“……”林雪君。
10分鐘後,衣秀玉坐在炕沿一邊晃悠著兩條腿,一邊捧著碗喝羊奶,一邊還用靴子蹭母羊的屁股,同時幸福地喟歎,嘴巴倒出空時還要跟羊娘倆道歉:
“大白,小白,對不起呀,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們,隻喝羊奶…咕咚咕咚…絕對不吃你們!”
“咩嘿~”母羊。
…
上午林雪君將牧民們采回來的草藥整理了一通,將魚目混珠的全部丟掉,重新分類分堆後,一部分送到倉庫給保管員登記保存,另一部分送到孕牛棚圈交給飼養員,叮囑對方將這些對孕牛好的草藥分批分頓投喂。
下午逛母羊產房時發現一隻著涼的母羊,給喂了一劑湯藥。
之後便跑去倉庫跟保管員聊了聊庫存的驅蟲藥的采購和儲存問題,準備等5月份左右再去落地執行。
乾完活想到一直忘記給大隊長的老婆薩仁阿媽送焦糖,忙跑回家拿了一罐給薩仁阿媽送過去,結果又被塞了一包老磚茶。
到家後她帶著被衣秀玉取名為‘大白’‘小白’的母子羊去後山上刨了會兒草吃,它們吃飽後再帶回家擠了一桶奶,恰夠她和衣秀玉晚上喝。
整理妥當上炕桌寫獸醫日記時,外麵忽然熱鬨起來,一陣突突突的噪音由遠及近,林雪君眼睛猛然一亮,將本子往炕上一丟,戴上帽子圍巾便跑了出去。
果然一輛拖拉機滿載著一大車鬥的草料等物資開進大隊,拖拉機邊上騎馬隨行的正是婦女主任額仁花。
大隊長像聽說自家媳婦生娃的丈夫一樣又喜又急,一路從自家院子疾跑著迎出來,邊跑邊戴帽子。瞧見騎馬的額仁花、開車的孟天霞和采購員都在,他的心落了四分之三。
大隊長才奔到額仁花近前,那慢跑著的大馬似乎認識他,立即緩下來朝著大隊長打了個響鼻。
“劉紅呢?”他急脾氣在這時候儘顯,一連追問:
“怎麼這麼多天才回來?
“咋買了這麼多草料?
“咱們大隊哪有那麼多錢啊?
“肉菜糧油啥的都買了嗎?
“小賣部都空了,錢全買草料了,人吃啥?”
額仁花跟大隊長處久了,深知對方這個脾氣,麵對這一股腦的脾氣也不惱,她拽一把韁繩跳下馬,慢條斯理地答:
“劉紅發燒兩天也不退,場部治不了,被人連夜送回北京了。
“這些草料沒把咱們的錢花光,11生產大隊今冬不是損失了一半牲畜嘛,他們存的草料用不掉白白浪費,就低價都賣給我們了。
“那些草料還有好些呢,我準備過兩天再跟孟天霞去一趟,把11大隊剩下的也買回來。還能幫11大隊減輕點損失。
“咱們的驢子和工作馬都不去春牧場,羊肯定也會留一部分嘛,到時候都給它們補膘。母羊和羊羔要去的是最近的春牧場,方便運輸的話,咱們也可以送些草料過去,在春牧場徹底返青前,就能把它們喂胖,到時候奶足,咱們產的奶量大,再搬去場部供銷社,可以賣更多錢。
“肉菜糧油我們都買了好多的,都在草料裡麵裝著,保暖又防撞,你就放心吧。
“我還專門多買了些給牲畜用的土黴素,小羊羔受冷容易拉稀嘛,場部的獸醫正從第一大隊開始打疫苗。今年冬天冷,好多牲畜生病,距離場部近的大隊天天去場部找獸醫,這也要治那也要治,等來咱們大隊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呢,不如先給牲畜們吃點土黴素、再多吃點好草料,把抵抗力往上提一提。”
“行,行,挺好,挺好。”大隊長一邊聽一邊點頭,轉而又忽然笑著道:“咱們大隊的牲畜不用有事沒事吃土黴素,不需要預防啥。”
“你看你這話說的,那冬羔子有的都下生快一個多月了。半個月就應該打的疫苗,現在也打不上,冬羔雖然體壯,但是缺奶,天冷又容易降低牲畜抵抗力,萬一得了急症,那不得一片一片的死?!這能不防著點?羊羔子就是咱們一年的收成,你這大隊長怎麼這麼不——”額仁花聽了大隊長的話,當即就急了,開口劈裡啪啦便是一通辯。
大隊長忙笑著擺手,搶話道:“咱們羊羔子的疫苗都打完了!”
“我早就說你做事情急,脾氣又——啥?”額仁花一下拽住馬停了步,馬兒被韁繩勒得唏律律一通叫,額仁花沒聽到一樣,隻轉頭瞪圓了眼睛,質問大隊長: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額仁花本就身高體壯,是大隊裡數一數一好體魄的蒙族婦女,如此這樣冷肅地瞪人,氣勢十足。
往常脾氣火爆的大隊長要是被額仁花這樣瞪上一瞪,準要把眉毛豎起來,針尖對麥芒地跟額仁花吵上一架,今天卻難得地好心情,不僅沒生氣,反而還笑得更愉快了:
“咱們滿齡的羊羔子,都打好疫苗了。”
“說啥呢?幾百隻冬羔呢,都打了?你打的呀?”額仁花掐住腰,不僅沒有笑,怒容反而更甚,一副你敢繼續騙老娘,老娘就一拳頭錘爆你腦殼的架勢。
大隊長怕她真的動手,不自覺後退兩步,隨即也板起麵孔,一本正經、一字一頓地道:
“大隊幾百隻滿齡的冬羔,全打好疫苗了!”
接著不等額仁花繼續追問,機關槍一樣率先大聲道:
“咱們新來的知青,林雪君同誌,讀了好多獸醫的書,懂些獸醫知識,之前給母牛接生你也看到了嘛。
“你們去場部之後,她又給一隻小羊羔治好了不吃飯的病症,還給咱們的所有牲畜做了簡單的檢查,得乳-房炎的母羊也治好了。
“去年咱們也有好幾隻母羊不產奶你記不記得,拖到小羊羔不得不用彆的方法喂。
“等場部的獸醫來的時候,小羊羔因為人喂得不及時,又瘦又小又沒精神。母羊更慘,下麵都腫得像腦袋一樣大了,硬得石頭似的,切了口子,裡麵全是膿,組織都壞死了,再也產不出奶,後來隻好殺了。
“咱們今年有林雪君同誌在,那羊剛有點不好就被發現,她出手揉了幾下子,嗨,你猜怎麼著,哈哈哈,讓她給揉好了。
“就是林同誌啊,每天放牧前和放牧後,在我院子裡挨個給羔子打針。針頭都打成魚鉤了,被鐵匠蓋旺捋直了,再繼續打,連打了幾天。
“哈哈,這下你們回來了,咱們後天就能開始往春牧場分隊挪窩。產羔的母羊和羔子們最後出發,不用擔心得傳染病了。”
“……”額仁花不敢置信地聽著大隊長講完,嘴巴好半晌合不上,“都打完了?咱們……咱們……都打完了?”
她有些語無倫次地努力消化大隊長的話,驚愕地跟著大隊長慢騰騰往前走,連拖拉機和去場部發生的事兒都給忘記了。
“就是那個瘦不拉幾,把胳膊塞進牛屁股的閨女啊?”額仁花摸了摸腦袋上的尤登帽,將劉海上結的冰晶水霧擼掉,口中嘖嘖,時不時轉頭拿眼睛仔仔細細打量大隊長一番,一副猶不敢相信的樣子。
大隊長瞧著她難得露出這副傻樣,忍不住仰起頭捧腹大笑。
額仁花還從來沒見過大隊長這個樣子,終於受他影響,也跟著漸漸笑起來。
走到駐地岔路口時,她朝著拖拉機車庫的方向挑起下巴,“你跟過去看看吧,有啥事不明白就問采購員,問孟天霞也行。我去產房看看羊。”
說罷,翻身上馬,“駕”一聲,得得得地跑了。
大隊長看著額仁花的背影,嗬嗬嗬傻笑了會兒,才轉身大步走向拖拉機車庫。
……
拖拉機停車場上,孟天霞才從拖拉機上跳下來,林雪君便迎了上去,她想拉住孟天霞的手,又覺幾天不見有些生疏。
她這正進退之間有些踟躕,孟天霞已興奮地抓住了林雪君的手。
“林同誌,你們這幾天還好嗎?”孟天霞問候了這麼一句,卻不等林雪君回答,自己已忍耐不住地分享起自己的見聞:
“場部真大,人可多了,特熱鬨。
“咱們公社的社長真年輕,才三十出頭,也沒結婚。
“你沒看到,那邊好多蘇-聯建的房子,可不一樣了。有的房子下麵是空的,打的架子,說是房子下麵有空氣,保暖。不連接土地,沒有寒氣潮氣。還有人往那個空隙裡存東西呢,那裡麵能鑽進去好幾個人,要是打仗了,附近的人都可以往裡麵藏呢。我還從來沒見過那樣的房子……
“那邊的供銷社賣的東西真多呀,狼皮馬鞍、狼尾圍脖…我都是第一次見,額仁花大姐說咱們在草原上不能用狼皮東西,狼看見了生氣會報複人的。我還看到了殺的羊,掛在棚子下麵,肉都紅鮮鮮的,真饞人。
“對了,劉紅一直發燒,被人帶著坐火車回北京了。有衛生員一路照顧她,咱們不用惦記擔心。額仁花大姐說劉紅治好了可能也不會回來了,布病好像要終生攜帶呢,真可怕。社長聽說咱們同誌有染布病的,專門交代額仁花大姐回來後要找大隊長一起檢疫防疫呢,他們說這個的時候表情可嚇人了……
“衣秀玉同誌呢?放牧還沒回來嗎?誒?你咋沒去放牧呢?
“我買了好多東西,還有你的。”
孟天霞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她展示給林雪君看了一眼,忙又塞回胸口繼續保暖:
“你的鋼筆水不是放在窗口被凍炸了嘛,我又給你買了一瓶新的。當時多虧你陪我一起練習開拖拉機的口訣和應對方法,不然那麼晚那麼黑,我自己一個人肯定害怕,說不定練不好,就不能開拖拉機了呢。”
林雪君聽著孟天霞一股腦說了一堆,隻覺精彩紛呈,認真地想象那些場麵和那些人,慢慢消化。
她尚來不及為那瓶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鋼筆水感到開心,孟天霞又回身彎腰去她車座邊撈了團東西,兜在懷裡,轉身後湊到林雪君麵前,拉開被子團一角展示給林雪君:
“你看,場部那邊有個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了條外國狗,叫什麼科利牛奶狗,還是邊境放羊狗的,我也沒記住。不過人家說這狗病的快不行了,獸醫隻治大牲口,不知道這狗咋治。彆人也都說它要死了,想丟雪地裡埋了,還讓我燒掉,省得帶病菌影響牲畜。我沒忍心,把它包起來不讓它接觸其他牲畜,就這麼帶來了。
“他們說這狗病不傳染人的,我想著你不是懂一點獸醫嘛,也許能治。
“你給看看唄,要是實在不行,那再埋再燒也不遲。
“你看,它鼻頭都乾巴巴的,呼哧呼哧地也沒精神,多可憐啊。”
孟天霞伸手在幼犬頭上摸了下,小狗明明閉著眼睛一副要死了的樣子,卻還是努力抬起頭,竭力用鼻頭蹭了下孟天霞的手指,一邊發抖,一邊在喉間掙紮著發出一聲吭嘰。
孟天霞立即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抬頭巴巴地望向林雪君。
林雪君湊頭往被團裡一看,忍不住“啊”了一聲。
是號稱‘狗是狗,邊牧是邊牧’的狗界智力天花板的黑白花邊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