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遠都看得清?”林雪君吃驚地遠眺,這具身體視力很好,可也看不清那麼遠的情景。
“這片草場上會有的動物就那些,我一看顏色和大小,就能知道是什麼。”塔米爾拽著馬韁,保持與林雪君並行的速度,轉頭與她對視,隨即一挑眉,“敢不敢去看看?”
“這有什麼?”林雪君扯唇,之前連餓狼群都見過了,握著□□發著抖也與狼群對峙到了最後,幾隻小狼有什麼可怕的?
“帶崽的母狼很凶的,有時殺傷力不遜色餓狼。”塔米爾像是那種最熊的熊孩子,又正處在青春期末端,總躍躍欲試與什麼人較較勁兒。
林雪君搖頭笑笑,不理他的挑釁,拽了馬韁朝水窪方向跑去。
馬的好奇心也很重,當蘇木覺得沒什麼危險時,它也很樂意於脫隊四處瞎轉悠。
塔米爾墜在林雪君身後,眼睛始終鎖著林雪君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待能看清母狼時,他才加快速度與她並行。
他時不時轉頭看她,一臉興味地仔細打量她的表情,仿佛想看透她對這片草原上正發生的事到底保持著怎樣的態度,是好奇,還是熱愛,亦或者是彆的什麼。
在塔米爾的眼中,林雪君就是比沿途任何見聞都更令人好奇的風景,對他來說,她周身充滿了吸引力,即便她隻是抬了下手臂,他都想知道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抬一下手臂?她為什麼仰著下巴打量母狼?她直望著母狼時在想什麼?
他不自覺驅使著馬匹靠近她,在蘇木不滿地踢跺前蹄,轉頭要咬塔米爾的馬時,塔米爾才拽著韁繩與她拉開了些距離。
“你要去救它們嗎?”塔米爾眼睛始終盯著林雪君,在風吹過來時,他不僅沒有將尤登帽係得更緊,反而將帽子往後一推,使自己兩條被雪霜染白的眉毛和飽滿的額頭全露出來,任勁風狠狠地吹,連汗毛也掛了霜。
他眉眼炯炯,好像因為冷風夠烈而覺得格外過癮。
“這是自然的選擇,就像獅子吃羊,狼吃兔子,你會去阻止嗎?”林雪君眼睛始終望著前方水窪泥沼裡的小狼和母狼。
水泡子有一半被凍住,母狼大概是帶著小狼在另一邊喝水的,不知怎麼母狼和3隻小狼陷進水窪。大概因為腳踩的都是老泥,越是掙紮越被泥吸住拔不出來,小狼怎麼掙紮都無法脫困。
母狼叼住一隻小狼,想要仰頭將之從泥水中舉起來,可它自己也深陷泥潭,就算抬起頭也無法將小狼丟出去。
另外還有2隻小狼崽圍在水窪邊嚶嚶唧唧地叫,每當它們想靠近媽媽,母狼便會朝它們呲牙嗚嗚,小狼於是又被嚇得退後,這才沒有跟母狼一起陷進水窪中。
林雪君二騎的靠近使母狼更加警覺,她轉頭又仰起腦袋朝不速之客呲牙,並企圖用低沉充滿威懾力的喉音嚇住來者。
小狼圍著它叫得更淒慘,不知是害怕還是著急。
陷進水窪中的3隻小狼已經脫力,不怎麼掙紮了,隻偶爾虛弱地嚶叫,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母狼更努力地掙紮,可拔出左腿,右腿深陷,拔出右腿,左腿又陷回去。它原本炸著被毛轉頭與林雪君二人對峙,掙紮幾下無果後,它臉上竟露出些許微妙表情,仿佛是種哀求。
“走吧。”塔米爾望了望遠處逐漸灰塵的天色,又轉頭看了看轉場的隊伍。
“嗯。”林雪君便拽了馬韁。
兩騎並行離開,揚起才落地的浮雪。
母狼目送著不速之客離開,這才轉頭又去叼漸漸虛弱的小狼崽。
明明是徒勞無功,平白浪費自己已不多的體力,它卻仍執拗地一次次叼起小狼,甩頭。小狼跌回泥窪,母狼幾乎一分不停歇地再次叼起小狼後頸,待竭力將小狼崽舉高後,用力甩頭……如此往複。
慢慢的,母狼喉間也發出嗚咽,它已逐漸絕望,身體也在打冷戰,可它還在跟命運做著抗爭。
於是,短暫的停頓和嚎叫後,它再次叼住狼崽的後勁。
忽然,土地再次傳來顛簸響動。
遠處雪屑飛揚,駿馬踏地時噠噠震起層層浮雪,一騎黑色身影忽從遠處掠來。母狼所陷的水窪慢慢也有了反應,地麵的震動使平靜的水麵蕩起微波。
雪片落在水麵上,迅速融化。
母狼叼著小狼崽的後頸,望著逼近後跳下馬背,大步走來的人類。
這一次,它沒有豎起被毛,也沒有嗚咽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