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楊廣:肉償(1 / 2)

平野眯著眼睛站在原地,凝視著林又亦。

林又亦笑著說:“現在想逃跑,有點晚了,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彆逼我用強。”

平野很快平靜下來,卸去了老實敦厚的偽裝,眼神變得冷漠下來。

楊廣從保姆車上走下來,看向平野,也很平靜的樣子,語氣淡淡的說:“找地方,談談?”

平野沒有說話,但看來是沒有逃跑的意思。

眾人找了一家安靜的咖啡廳,全都坐下來,尤荊川激動的說:“原來內鬼是你!?我就說物料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偷跑,你是攝影師啊,這兩次拍攝物料,你全都跟著,原來你是孫昊傑派來的臥底!孫昊傑那個渣子給了你多少好處?”

“孫昊傑是渣子?”平野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諷刺,帶著一股頹廢的冰冷,這種感覺就好像冰刀子,說:“那你們是什麼?比他又好到哪裡去呢?”

“你這人什麼意思!?”尤荊川氣憤的說:“明明是你出賣了我們的物料,卻這麼理直氣壯?”

平野說:“對,是我和孫昊傑合作,出賣了你們的物料。”

楊廣淡淡的說:“為什麼?”

平野說:“因為一個渣子,也好過殺人犯。”

“殺……殺人犯?”尤荊川這回懵了,說:“誰是殺人犯?”

平野的目光轉動著,慢慢看向尤戈,最後凝視在了尤戈身上,說:“誰是殺人犯?”

尤戈眯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你到底是誰?”

平野笑起來,說:“很意外是嗎?你從南方跑到了北方,改名換姓,但還是被我發現了……你是一個殺人犯,我會記住你一輩子。”

尤戈重複說:“你到底……是誰?!”

楊廣疊著腿,很悠閒的呷了一口服務員端上來的熱牛奶,說:“平野遭遇過車禍,身上的傷,還耳朵的聽力,應該就是車禍造成的吧?還因為車禍,造成了一些心理陰影,所以那天和咱們去遊樂園的時候,會因為玩飛車突然暈倒……”

“沒錯,”平野不打算否定,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是我過生日,哥哥借了同事的車,帶我去吃飯,可回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一輛酒駕的車輛……”

他說到這裡,尤戈的瞳孔急速的收縮,好像整個人都處於震驚的狀態,其他人也吃驚的看向平野,因為他們都聽說過尤戈的事情。

“你……”尤荊川說:“你不會是……”

平野滿臉都是嘲笑,說:“沒錯,我大哥在車禍裡死了,當場死亡,根本沒得救……”

平野說過,他家裡很窮,小時候和大哥相依為命,大哥為了讓他讀書,自己都沒有去讀大學,早早就出去工作了。那天平野過生日,大哥專門借了一輛車,帶平野出門吃飯。

因為家裡一直沒什麼錢,平日裡的飯菜都很普通,平野那時候還有些“孩子氣”,又是過生日,吵吵著一定要出門吃飯。

他們吃了一頓生日餐,帶著蛋糕從外麵回來,大哥開車,平野抱著蛋糕坐在後座上,結果……

平野隻記得那時候劇烈的燈光,伴隨著巨大的撞擊聲,“嘭——!!”的巨響,緊跟著平野的意識短暫的失去了一會兒,等他再睜開眼睛……

車子變形了,懷裡的蛋糕亂七八糟,精美的盒子破了,奶油飛濺的到處都是,香甜的奶油味,混合著血腥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扭曲的車廂裡。

哥哥被壓癟在他眼前,支離破碎……

平野說到這裡,呼吸急促起來,嗓子裡發出“嗬——嗬——”的粗喘聲,抬起手來,一把拽掉眼鏡,“啪——”一聲扔在地上。

失去了眼鏡,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雙眼通紅赤血,好像一匹饑餓的狼,整個人情緒亢奮,伸手不斷的揉搓著自己的眼睛和額頭,厚重的劉海被他搓起來,露出額頭上猙獰的傷疤。

“我覺得……我覺得大哥還有救,”平野用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可是我喊不出聲來,心裡祈求著有人來救我們,那輛肇事的車輛,一直停在路邊,好像睡著了一樣,沒有報警,沒有打急救電話,甚至沒有下車,就這樣,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哥哥的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平野也最終支持不下去,昏厥了過去。

等平野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在醫院裡,四周都是白色的牆麵,灰色的水泥地磚,安靜……

安靜極了……

醫護人員擔心的站在他身邊,口型不斷張合著,似乎在說些什麼,還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但是平野什麼也聽不見,他們好像在打什麼暗語。

後來平野接受了檢查,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聾了,什麼也聽不清楚,偶爾能聽到很微小很微小,仿佛蚊子叫的聲音,醫生鼓勵著他,沒關係的,還有希望,我們可以借助助聽器。

平野抓住醫生的袖子,他想問自己的哥哥怎麼樣了,為什麼醒過來,還沒有看到大哥?醫生的聲音很小很小,幾乎聽不清楚,但是平野聽到了一聲歎息,然後醫生搖了搖頭,轉身走人了。

在平野回到病房的一路上,他斷斷續續的聽到很多人說“可憐……肇事……酒駕……”等等字眼。

後來平野出院了,這才發現,原來哥哥已經去世很久了,在車禍中走了,當時是有車輛酒駕肇事,正好撞在了他們的車上。對方的車輛是好車,而他們的車輛非常普通,年久失修,安全氣囊也沒有彈出來,等救護車來的時候,哥哥早就斷氣了……

平野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好像一把銼刀,說:“我騙了你們……嗬嗬,我在老家工作了那麼多年,工作一直很好,在公司裡也是元老級的員工,其實……並沒有人開除我。”

平野撒謊了,他根本不是同性戀。

林又亦指著平野說:“原來你不是啊!那上次還嚇唬我!”

“咳!”容木咳嗽了一聲,低聲說:“又又,你的關注點能不能分一分場合。”

林又亦:“……”

平野壓根兒不是什麼同性戀,確切的說,他也沒有談過戀愛,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因為在平野接下來的生活裡,除了灰暗,沒有彆的顏色。

平野記得大哥的夢想是攝影師,從小就看到大哥擺弄這些,但是他們家裡太窮了,根本不允許大哥有這樣的愛好。

平野讀了大學,選擇了攝影專業,他非常優秀,在老家找了一份平麵的工作,一乾就是好幾年,成為了公司裡的頂梁柱,雖然平野為人很陰沉,但是公司非常需要他,待遇也不錯。

後來隋唐書大火,平野也看到了這個電視劇。

在電視上,他看到了隋唐書劇組的采訪,雖然隻是一晃,他看到了尤戈!

平野笑著說:“多麼光鮮呢,穿的也好,搖身一變,變成了有錢人,可是這都磨滅不了,你是殺人犯的事實……”

平野在電視上看到了尤戈,雖然名字不一樣,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那個殺人犯!是那個酒駕害死他哥哥的人,化成灰他也認識!

那幾天晚上,平野都沒有睡著,他一直失眠,想了很多很多。自己現在的生活多麼安逸,他讀了大學,完成了哥哥的夢鄉,成為了一個攝影師,這一切都好。

可是,大哥卻不好……

當年發生車禍的時候,大哥還那麼年輕。

平野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憑什麼那個害死他大哥的人,現在安安穩穩,甚至還將開啟新的生活,自己卻像是個螻蟻一樣,戴著助聽器,藏著身上各種傷疤,活在陰暗而潮濕的角落,每一年過生日,都會在自責和懊悔中度過……

憑什麼?!

“憑什麼……”平野笑著說:“我要讓害死我哥哥的人,身敗名裂……”

楊廣說:“所以,你放棄了老家的工作,謊稱是因為性向的問題被開除,所以才不得已離開了老家,來到這裡謀生活。”

平野點頭說:“就是這麼回事,當時芳菲的事情正好很火……”

平野在網上看到了廣明影業的表態,支持芳菲出櫃,還給芳菲的彩妝投了一大筆錢,所以平野覺得,完全可以找這個借口。

一來,可以引起對方的同情心,二來,也可以完美找到一個背井離鄉的借口。

楊廣挑眉說:“那你是怎麼和孫昊傑合作的?”

平野說:“事到如今,我也不騙你們,是孫昊傑主動找到我的。”

孫昊傑也看到了隋唐書的采訪,他從南方來到北方做生日,開拓北方的市場,正好遇到了平野。

“當時酒駕的車輛,就是孫昊傑借出去的,他說自己非常內疚,想要彌補我,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

“彌補?”楊廣聽到這裡,不由笑了一聲。

平野皺眉說:“很好笑麼?”

“的確很好笑。”楊廣點點頭,他笑得很真誠,在平野眼裡,卻異常的刺眼。

“對不起……”尤戈突然開口了。

平野眯著眼睛凝視著尤戈,說:“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了麼?我的大哥死了,你卻重新開始了生活,如果你隻是交通肇事,我什麼也不會說,但你是酒駕!!分明喝了酒,你卻執意開車上路,這就是謀殺!!我大哥死了,我的一輩子都會落下殘疾,而你……現在變得高高在上,為什麼?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我要讓你和我一樣……生不如死!”

“對不起……”尤戈又重新說了一遍。

“尤戈!”尤荊川拉了他一把,氣憤的說:“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事到如今,你們還在包庇這個凶手?”平野冷笑的諷刺。

楊廣嗓音很平靜,說:“不是尤戈的錯,是那個真正酒後肇事之人的錯。”

“你是什麼意思?”平野冰冷的眼神掃向楊廣。

不過楊廣根本不害怕他的眼神,幽幽的說:“我說,錯的那個人,是真正酒後肇事之人,而不是尤戈。你也看到了廣明影視的聲明了,尤戈……是被人陷害入獄的。”

“不可能,”平野說:“這是你們的洗白套路而已。”

小包子楊兼激動的蹦起來,說:“平鍋鍋!是真噠,尤戈哥哥是好人!他也是被人冤枉噠!”

平野沒有立刻說話,尤戈垂著頭,雙手攥拳,說:“對不起,我當時的確在車上,所以我才會說對不起,但真正開車的人不是我,我是被嫁禍入獄的。”

“當時酒駕的人……”尤戈說:“是孫昊傑。”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平野冷笑說。

楊廣卻說:“因為你是個有腦子的人,自己想一想。”

平野陷入了沉默,從他的眼眸看來,平野應該正在思索。

他從老家辭職,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就遇到了孫昊傑,孫昊傑主動找到他,說是因為愧疚,想要資助他的生活……

楊廣笑了一聲,說:“如果我沒有猜錯,孫昊傑剛開始找到你的目的就不單純。當年孫昊傑酒後駕車,造成了一人死亡,正巧了,酒駕的地段很偏僻,根本沒有監控,所以孫昊傑讓車上的狐朋狗友指證尤戈,說是尤戈駕駛,而自己隻是把車子借給了尤戈。”

平野出院的時候,這個酒駕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尤戈鋃鐺入獄,孫昊傑出國讀書,而平野失去了大哥,變成了一個殘疾人。

楊廣又說:“孫昊傑應該也是得知了尤戈在這裡,一方麵是開發北方市場,一方麵也是為了斬草除根,畢竟現在的孫昊傑,可是海歸博士,彬彬有禮的君子,當時他還有一個門當戶對的未婚妻,這一切,不能讓一個小小的尤戈毀掉,對麼?”

“就是這麼巧,”楊廣繼續說:“孫昊傑得知你來到了這座城市,如何自己不出馬,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毀掉尤戈。你,平野,你真是一步很好利用的棋子,因為仇恨,任人擺布。”

平野雙手在哆嗦,他的手放在咖啡桌上,連帶著咖啡桌也在微微的哆嗦。

平野又說:“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楊廣笑著說:“其實你應經開始懷疑孫昊傑了麼,不是麼?”

因為廣明影視的聲明,平野又是個極為聰明,有心機的人,他其實已經開始懷疑孫昊傑了,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質問孫昊傑。

孫昊傑誣陷尤戈在前,所以當年平野一直以為,入獄的那個人就是真凶,害死他哥哥的凶手。現在孫昊傑蹦出來資助平野,鼓動他報仇,平野被仇恨燒昏了腦袋,變成了孫昊傑手裡的一把刀子。

楊廣說:“這一招借刀殺人,做的好啊,孫昊傑這個人,從頭到尾就沒變過,去國外鍍了一層金,還是喜歡玩這樣陰險的事情。”

平野的雙手哆嗦的更嚴重了,他的腦海中嗡嗡作響,說:“我不相信……”

楊廣點點頭,說:“的確,仇恨了這麼多年,當你突然發現,自己是個蠢蛋,恨錯了人的時候,的確難以相信。”

楊廣的話實在太傷人了,小包子楊兼用小肉手撥了撥爸爸,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想讓爸爸說得好聽一些。

楊廣挑了挑眉,說:“但是,尤戈是被誣陷的,孫昊傑才是真正的凶手,這一點是事實,根本無法改變。”

平野的眼珠子更紅了,沙啞的說:“你們怎麼能證明?”

楊廣淡淡的說:“當年因為沒有監控,隻能憑借指證來確認,最後大家一致指證是尤戈酒後駕車,和孫昊傑沒有關係,這幾個指證的人就是關鍵。”

尤戈這事情,其實大家一直都在想辦法證明他是清白的,不過當年指證的那些人,因為也做了偽證,怕被牽累,所以沒有人敢推翻自己的證詞,全都選擇了掩藏,加上孫昊傑給了他們一些好處,就更沒人敢說出來了。

過了那麼多年,尤戈都已經出獄了,這些人也離開了老家,分布在大江南北,不是很好尋找。

楊廣讓人幫忙尋找這幾個證人,最近老三楊瓚說,好像有一點眉目了,其中有一個人,改了名字,就在本市工作,巧的是,這個人就在楊瓚旗下的一家公司做出納。

嘟嘟嘟——

楊廣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老三。

楊廣接起電話,楊瓚的聲音說:“大哥,你讓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那個出納,真的是尤戈當時的同學,他父母離異,所以改了名字,現在是跟著母親姓。”

楊廣一笑,說:“好,我現在就想去見見這個出納,方便麼?”

楊瓚說:“你還知道方便不方便呢?想見就來吧,我剛才查過了公司的辦公係統,他今天沒有外勤,就在公司裡。”

楊廣掛斷了電話,對尤戈說:“走吧,去見見你的老同學。”

他說著,又看向平野,說:“你這麼關心當年酒駕的案子,那麼當時指證尤戈的人,你現在應該也能認出來吧?”

平野點頭,沒有說話。

楊廣站起身來,說:“那就方便了,走。”

眾人離開咖啡廳,開車往楊瓚的分公司去。這裡是個小公司,楊瓚平時都不會過來,畢竟生意太小了。

出納的辦公室是玻璃牆,全透明的,楊廣等人被引著來到出納辦公室,從外往裡看去,負責的領導說:“楊總,這就是您要找的人,最左邊辦公桌的,就是了。”

楊瓚“嗯”了一聲,很有派頭,沒有再說話。

楊廣則是說:“是他麼?”

尤戈點點頭,說:“雖然這麼多年沒見,但是應該是他。”

“就是他,沒錯。”平野毫不猶豫的說。

楊廣說:“既然是他,就方便多了,把他叫到辦公室來。”

負責人趕緊點頭說:“好的好的,楊總,您這邊請,我馬上就去叫人。”

辦公室裡,今天並不忙碌,大家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經理從外麵走進來,說:“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其他同事起哄笑著說:“經理怎麼叫你去辦公室啊?”

“是不是要升職了?”

“經理一直很看重你啊,要是升職,可千萬彆忘了我們啊!”

大家嘻嘻哈哈的,出納就離開了辦公室,往經理辦公室走,一路上還有些緊張,到了門口敲敲門。

“進。”

辦公室裡傳出聲音,卻有點陌生。

出納趕緊推門進去,一進去就傻眼了,這辦公室裡的人有點多,而且經理沒有坐著,好像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角落。

經理趕緊說:“這是總公司的楊總,這是總公司的楊三少,這是……”

經理介紹著,當出納的目光落在尤戈身上的時候,登時渾身一震,說:“你……你……怎麼是你!?”

經理嗬斥說:“這位是廣明影視的尤總!怎麼說話呢!?”

出納嚇得六神無主,一看就十分心虛。

楊廣說:“知道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麼嗎?”

出納戰戰兢兢,低垂著頭不說話。

楊廣說:“如果不知道,你再仔細看看這位,有沒有什麼印象?”

楊廣說著,隨手指了一下平野。

出納抬起頭來,稍微看了一眼,隨即一臉見鬼的表情,又低下頭去,更是慌張無錯,臉色都慘白起來,使勁搖頭說:“沒沒沒……沒什麼印象。”

“哦?”楊廣又說:“很久之前,在你老家發生的酒駕肇事,你還有印象麼?當時你可在車裡,撞死了一個人,不會連這個都沒印象吧?”

“我……我……”出納戰戰兢兢的說:“好像……好像有些印象。”

楊廣說:“我隻問你一遍,當時……是誰酒駕開車。”

出納下意識的看向尤戈,額頭上已經全都是汗水,滴答滴答的滾下來,說:“我不記得了……時間太久了,我……”

尤戈冷聲說:“你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當年是你指證的我,說我酒駕肇事。”

“這……這……”

經理也看出來了事情不一般,乾脆沒有說話,站在最後麵降低存在感。

楊廣說:“過去這麼久了,你再好好的回憶一下,當時……是誰酒駕開車。”

出納哆嗦的說:“楊、楊總,我真的不記得了,這麼多年了,我怎麼……怎麼可能記得那麼清楚呢?”

楊廣一笑,笑的很溫柔,他本身長得就出眾,一笑起來更是無比驚豔。但是但凡了解楊廣的人都知道,他笑的這麼溫柔,準保沒有好事兒……

楊廣幽幽的說:“是不記得,還是不想說話?”

“楊總,楊總,我真的……我真的……”

楊廣不理會他的辯解,說:“算了,既然你不想說實話,沒關係,我楊廣不喜歡逼迫彆人。”

他說著,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打開來隨便看了看,說:“這裡有你的名字,應該是遞上來的報表,對麼?”

出納點點頭,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說:“對、對……”

楊廣一笑,說:“我現在要從中間抽走2000萬去消遣消遣,但是……賬麵不平,查到的時候總是有麻煩,要不然……就拿你來頂包?公司出納,利用職務之便,監守自盜,如何?”

“楊總!?”出納嚇得腿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激動的說:“楊總,你……你怎麼能誣陷人呢!?”

“我誣陷人?”楊廣心情大好的笑了笑,食指輕輕撣了撣那份文件,說:“我隻是口頭說說,這就算誣陷人,那麼你……讓尤戈做了這麼多年牢,又算什麼?”

出納臉色猶如刷牆,咕咚一聲,腿一軟真的坐在了地上。

楊廣冷笑說:“我楊廣,說得出做得到,要麼你也嘗嘗被誣陷的滋味兒,要麼,你就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一句也不能少。”

出納癱坐在地上,眼睛無神,慌亂的說:“我……我說我說……我也是害怕,你們知道的,我家裡沒什麼錢,就是普通家庭,當時……當時孫昊傑他威脅我,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做,他就……他就讓我爸媽都下崗,讓我們家永遠也找不到工作,如果……如果我按他說的做,我爸媽不但不下崗,還能……還能升遷,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就……我就……”

楊廣接口說:“你就栽贓了尤戈。”

平野的眼神銳利起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出納的衣領將人從地上拽起來,沙啞的大吼著:“到底是誰?!!當年酒駕的人到底是誰!是誰害死了我大哥?!”

出納被平野嚇得直哆嗦,抽噎的說:“是……是孫昊傑!!孫昊傑!我不敢騙人了,是孫昊傑,真的,千真萬確!”

孫昊傑……

平野的手勁兒突然鬆開了,那出納掙紮著,猛地失去了桎梏,咕咚一聲跌坐在地上。

平野嘴裡喃喃的說:“孫昊傑……”

“我……我到底在乾什麼……”

平野的情緒有些崩潰,眼珠子充血,嘴唇不停的張合著,卻發出了笑聲,說:“我就是……就是一個笑話……”

他說著,突然調頭衝出了大廈,像是一匹惡狼,發瘋一般,根本沒人敢攔阻。

尤戈皺眉說:“平野!”

但是平野跑的太快,一轉眼變不見了。

尤荊川說:“糟糕了,平野不會去找孫昊傑那個渣子了吧?”

楊廣卻說:“放心,平野這個人,心機深沉的很,他不會做這種魯莽,卻沒有把握的事情。”

眾人從大廈出來,容木感歎說:“這個孫昊傑,真的是人渣,出國鍍一圈兒金,真把自己當成足金了?栽贓尤戈入獄,又騙趙小姐感情,竟然還不要臉的把平野當槍使,這招借刀殺人,真是毒辣!咱們現在怎麼辦?這個出納現在推翻證詞,隻有他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也不夠啊。”

楊廣抬頭看了看天色,說:“要下雨了,先回家。”

天色陰沉沉的,分明時間還早,已經像是要天黑了一樣,黑壓壓的一片烏雲掛在頭頂,仿佛立刻就會下雨。

眾人回了楊廣的公寓,外麵立刻下起了瓢潑大雨,又是打雷,又是打閃,又是刮風的。

尤戈盯著被雨簾席卷的窗戶,說:“不知道平野現在怎麼樣了?”

尤荊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好了,平野心裡都是報仇,孫昊傑沒進去之前,他是不會出事的。”

因為下了大雨,其他人也沒辦法離開,暫時在楊廣這裡避雨,人這麼多,顧森野就打算弄個火鍋,正好冰箱裡有食材,把空調一開,想吃什麼自己涮就可以了。

小包子楊兼很高興的說:“哦——吃火鍋!吃火鍋!兼兼要吃大豬蹄!”

楊兼最近喜歡上了豬蹄火鍋,每次吃火鍋,都要吃燉的軟軟嫩嫩的大豬蹄,而且一定要蘸麻醬小料。

楊兼跑過去,打開冰箱,登時有些失望,咬著食指說:“唔——麻醬、麻醬沒有了……”

冰箱裡的麻醬沒有了,如果沒有麻醬,就無法做麻醬小料,沒有了麻醬小料的豬蹄火鍋,對於楊兼來說,就失去了靈魂。

小包子一臉失望,站在冰箱前,垂著兩條小胳膊,深深地歎了口氣。

楊廣看著兒子這麼失望,就說:“沒關係,樓下就有便利店,去買一趟就可以。”

小包子楊兼的眼睛瞬間亮堂起來,說:“真的嘛!”

楊廣點點頭,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卻聽楊兼說:“可素……可素外麵下了好大的雨,爸爸要是出門的話,會淋濕的,兼兼不想讓爸爸生病。”

楊廣心頭一熱,兒子真的相當乖巧了,還會安慰人。

楊廣一笑,說:“那爸爸不去,讓又又去。”

林又亦是留下來蹭飯的,聽說要吃火鍋,林又亦特彆開心,因為他最喜歡的兩種菜,一種就是火鍋,另外一種是烤肉。

林又亦還沉浸在能吃火鍋的亢奮之中,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臉不敢置信的說:“我說!什麼情況?你不想去淋雨,就讓我去淋雨?”

楊廣笑著說:“畢竟……你比較強壯。”

“強壯?!”林又亦指了指自己鼻子,說:“你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你比我高,比我壯,還說我強壯?!不行,下那麼大雨,老子不去!”

楊廣幽幽一笑,說:“如果不去的話,今天就沒有火鍋吃了。”

林又亦據理力爭,說:“為什麼非要吃麻醬小料,吃點彆的不行嗎,香油碟,海鮮醬,沙茶醬,這麼多料呢!”

小包子楊兼嘟著嘴巴說:“算、算了……爸爸,外麵下了好大好大的雨,不要讓又又去了,會生病的,兼兼隨便吃點就好啦。”

林又亦乾咽了一口唾沫,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楊廣讓他去,他偏偏不想去,但是現在楊兼不讓他去,又這麼可憐兮兮,林又亦突然感覺到了濃濃的罪惡感。

“去……去也不是不行,反正便利店就在樓下,也挺……挺近的。”林又亦說:“但是我說好了,我可不是為了你去的,我是為了兼兼!你這麼一個惹人討厭的人,怎麼會有這麼聽話的兒子,果然不是親生的!”

說完,一溜煙兒就跑了,衝出家門,去買麻醬了。

楊廣則是揉了揉楊兼肉嘟嘟的小臉蛋,說:“不是親生的,也是我兒子。”

林又亦跑出公寓,外麵雨太大了,撐傘幾乎不管用,他深吸一口氣,嘴裡年叨叨的說:“老子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蹭頓飯還要出門買麻醬,怎麼不讓我打醬油啊!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個大哥,竟然出來跑腿兒……”

林又亦絮絮叨叨,衝出樓門,剛要衝著便利店跑過去,突然眼尖,看到了瓢潑大雨之中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站在小區的涼亭裡,渾身都濕透了,像落湯雞一樣兀立著。

厚厚的劉海背起來,露出額頭上猙獰的傷疤,助聽器在滴水,雨水順著他的衣服流下來,幾乎能彙聚成河。

林又亦稍微一頓,那不是平野麼?

原來平野並沒走遠。

林又亦抬起頭來,順著平野的方向看過去,那個方向應該是楊廣所住的公寓。

林又亦從來沒見過平野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和他平日裡偽裝的和善、老實、敦厚都不一樣,和他本心的冷漠、心機、算計也不一樣,透露著一股絕望和無助,仿佛下一刻,就會引來世界末日。

他一個人的世界末日……

“唉——”林又亦深深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怎麼自從遇到了楊廣,老子就沒一刻安生。”

他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認命的舉著傘跑過去,衝進涼亭,說:“你在這兒啊!”

平野也看到了林又亦,但還是保持著自己的動作,抬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又亦說:“我們要吃火鍋,你來得正好,一起上樓去吃吧。”

平野苦笑了一聲,說:“你覺得,我還有什麼臉上樓?”

林又亦乾脆收了傘,在他旁邊席地而坐,說:“你能這麼想,還會自責,說明你不是一個太壞的人,還有救。”

平野還是沒有回頭,他仿佛一灘死灰,現在衝刷了雨水,又變成了一灘爛泥,行屍走肉一般兀立在瓢潑大雨之中。

林又亦歎了口氣,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平野沒說話,似乎林又亦的故事,根本不能吸引自己。

林又亦淡淡的說:“從前呢,有一個小孩子,他生在……一個流氓世家。這個孩子從小就不學好,但是他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大哥。大哥是他們家裡的奇葩,從小循規蹈矩的,學習也好,為人也好,像個君子,很多人都喜歡他,他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果然是個奇葩……”

“後來呢,”林又亦自說自話:“這個小男孩長大了一些,家裡惹了事端,突然有人綁架了小男孩和他的大哥,那個和家裡格格不入的大哥,拚儘了全力救他,最後……被打死了。”

平野的目光稍微晃動了一下,轉頭看向坐在地上的林又亦。

林又亦的口氣很輕鬆,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但是他的手指出賣了自己,林又亦的手指發白,微微顫抖著。

“所以……我真的很討厭流氓。”林又亦輕聲說:“但我自己卻是一個流氓。”

平野輕聲說:“你一直想要金盆洗手,就因為這個?”

林又亦點點頭,從地上站起來,說:“小男孩失去了哥哥,一直都在自責,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哥哥也不會死……”

平野心臟狠狠一揪,如果不是以為給自己過生日,哥哥也不會借車,就算有人酒駕,他們也不會被撞,哥哥也不會出事。

“不斷的自責,會讓你迷失正確的方向,”林又亦說:“就像這場大雨一樣,你根本看不清楚前麵的方向。”

“平野,”林又亦說:“不要因為急功近利,做出錯誤的選擇,你大哥絕對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林又亦說著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吧,上樓吃飯,今天吃火鍋,樓上可熱鬨了……哦對了,還要去買麻醬,大下雨天的,買什麼麻醬,真是的。”

叮咚——叮咚——

容木聽到門鈴聲,說:“一定是又又回來了。”

他說著,過去開門,一打開門,登時愣住了。

尤荊川說:“怎麼了?快把麻醬拿來啊,還要打麻醬小料呢。”

容木結巴的說:“額……回來了兩隻落湯雞。”

小包子楊兼走過來一看,小肉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驚訝的說:“鍋鍋都濕透了,快去洗澡澡,小心著涼!”

不隻是林又亦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隻落湯雞平野。

小包子塞了毛巾和乾淨的衣服給兩個人,推著他們說:“快去快去,洗澡澡!”

平野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他這些日子都住在這裡,但是今天從新回到這裡,突然有一種不同的感覺,感覺自己根本不屬於這裡。

平野被小包子推進浴室洗澡,林又亦一身濕乎乎,笑著說:“怎麼樣,我打個醬油,把平野找回來了。”

楊廣糾正說:“麻醬。”

“嗨!”林又亦揮手說:“這都不是事兒,重點是平野,我把平野找回來了。這傻孩子,一直在小區的涼亭裡站著呢。”

楊廣笑了笑,說:“又又,我很好奇,你是用什麼辦法,把平野帶上來的?按理來說,平野這樣強烈的自尊心,是不會上樓來的。”

林又亦咳嗽了一聲,說:“啊……那什麼,好濕啊,哎呦,我得去洗個澡,不然該感冒了,我去了我去了。”

他說著,一溜煙兒就逃跑了。

平野衝了澡,很快從浴室裡出來,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頭發濕漉漉的背起來,和往日裡的感覺一點兒也不一樣。

平野平時都把容貌遮起來,如今的他,對於眾人來說,有一些稍微的陌生,但也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怪不得一直覺得平野怪怪的,原來一貫的平野都戴著“麵具”。

小包子楊兼嘴巴圓溜溜的張大,一臉真誠又感歎的說:“哇——平哥哥好帥哦!”

“咳!”

楊廣咳嗽了一聲,小包子楊兼眨巴著大眼睛,說:“哦對啦,火鍋已經準備好啦!”

火鍋都準備好了,顧森野麻利的打了麻醬小料,眾人就圍坐在餐桌邊,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