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以為今天晚上會睡得比較安穩,畢竟在那個宴會上,遇到的都是些好事,回來得又很晚,身體已經很疲憊了。
沒想到又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在夢裡,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怎麼也醒不過來。
夢中的自己不是人類,而是一隻爬行在暗處,擁有無數觸手的巨大怪物。
林苑發覺自己盤踞在一座幽暗的古堡內,巨大而鮮活的觸手們緩慢地交錯蠕動著,占據了整個古堡的底部。
被包裹在眾多的觸手中,林苑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
安心,愜意,仿佛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其他人,也再沒有其他事需要她關注,她可以好好安眠,沉睡在這個隻屬於自己的幽暗世界裡。
就是總感覺有一點寂寞。她仿佛在這裡沉睡了很久,不知道是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時間像是凝固了,把她這個巨大的怪物,永遠囚禁在這座幽暗的牢籠中。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月光從破碎的屋頂上照入。一位以身抵債的公主,手持玫瑰,被迫躺在巨大的祭台上。
月光照在祭台上,照亮了祭台上躺著的那個人,他穿著筆直的西褲和雪白的襯衫,一隻手從祭台上垂落,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
林苑就知道了,那不是什麼公主,是她熟悉的一個哨兵。
她心裡感到很高興,觸手們開始興奮地蠕動,沿著鋪著鮮紅地毯的台階往上爬,爬往那個高高的祭台。
祭品無力地躺在華美的祭台上,一動不動,似乎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一隻尖尖的觸手第一個抵達,鑽進了那隻黑色的手套,把手套挑開,慢慢剝掉。
空氣裡開始彌漫著一股甜香,像一塊祭祀用的糖果被剝開了紙殼,散發出了甜甜的氣味。
林苑開始覺得腹中饑餓,她喜歡甜的食物。
觸手們濕滑的肌膚和鮮活的血肉高興起來。紛紛在那祭台上湧動
月光下穿著雪白襯衫的月匈膛開始急促的呼吸。一個暗啞的聲音在空闊的大廳內響起。
“抱我。”
於是從陰濕的地底囚籠中爬出的怪物,快樂地爬上了祭台,緊緊纏繞住月光中的祭品。
一雙人類男性的手臂從眾多觸手的縫隙中伸出,在月光裡慢慢回收,給那些古怪黏膩的觸手們予以了回抱。
林苑一下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躺在家中的閣樓裡。
窗外的天空已經泛白,清晨的空氣很冷,世界一片寂靜,她聽見了自己心跳變快的聲音。
是夢,一個荒唐又詭異的夢。
為什麼做這種夢,最近怎麼總夢到那個哨兵?
白天清醒的時候,林苑的情感很淡漠,很難體會到強烈的情感,但到了每天夜晚,夢中的世界卻截然相反。
她的夢境總是濃烈而焦灼,充斥著大火,冰雪,死亡,離彆,憤怒和悲傷……
如今好像又多了一種新的畫麵。
林苑坐在床上,認真想了想,覺得或許該歸為情|欲二字
聽說人類長大成年,身體進入成|熟期之後,都會產生這樣的情感。
自己總夢見這些,可能是因為長大了。
她抹了抹臉,從床上坐起來,
天氣很冷,床邊窗戶的玻璃蒙上了一圈白霜,透過白霜看出去,看見莊園外,有一個送牛奶的老人推著推車,艱難地走在上坡的道路上。
屋子裡,大大小小的玩具和娃娃們靜靜地在櫃子上看著她,一個吊著各種玻璃珠的陳舊風鈴在窗邊輕輕搖晃。
林苑從靠牆的櫃子上,把那個破了一個小口的虎鯨娃娃拿出來,放在手中玩了一會。
櫃子上擠滿各種新舊不同的玩具,虎鯨被拿了下來,露出了擺在它下麵的一個破舊的木頭盒子。
是那個林苑潛入五號汙染區,特意從海底的沉船上帶回來的木盒。
它的裡麵曾經裝滿珍貴的古能量石,是白塔高層的那些貴族老爺們私底下爭奪的對象。
如今,珍貴的能量石被拿走了。老舊的木頭盒子不過是一個無人問津擺設而已,混雜在舊玩具中一點都不顯眼。
林苑垂著頭把玩了很久虎鯨,才抬起頭,伸手去拿那個木盒子。
白皙的手指摩挲過盒子表麵那些陳舊的木紋,摩挲過那一個個寶石被摳掉後留下的坑洞。
窗外,送牛奶的老人,拉著小推車,走到了院子外的大門處。
樓下的庭院中,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少女一路飛奔過荒草叢生的庭院,跑出去應門,她從門縫裡接過牛奶,付了錢。
又抱著一盒新鮮的牛奶飛快跑回來,腳步飛快,心情愉悅。
林苑看了一會,抬起手去撥動掛在窗邊的那串風鈴。
那風鈴掛在這裡很久了,風鈴下串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珠子,那些玻璃仿製的寶石蒙上了一層油汙,失去了原本鮮亮的光澤。
完全是一個屬於孩子的舊玩具,晦暗而不顯眼。
林苑的手指在那一串串吊著的玻璃珠中撥動,從眾多的玻璃珠中準確找到一顆藍色方形寶石,摘了下來。
海藍色的方形石頭表層蒙著一層厚厚的汙漬,在林苑的手指中暗淡無光,仿佛和其他玻璃珠子沒什麼區彆。
如果細細盯著,才能發現它不是普通的玻璃製品,它擁有著標準精致的四個切角,迷人的中心對稱圖案,是一顆真正的寶石。
認真盯著它看,寶石中心的那些藍色仿佛在浮動,似海洋一般神秘的世界,在其中緩緩流轉,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入其中。
林苑把那枚藍色的方形寶石對準盒子上的一個凹槽,四邊形的阿斯切藍寶石紋絲合縫地嵌入了其中。
海藍色的寶石一嵌入,那從海底沉船裡撈上來的破舊木頭盒子瞬間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瑩光。
一種隱隱約約,聽不清晰的神秘低語從四麵八方響起,那聲音細細呢喃,仿佛在述說著什麼古老的故事。
木頭盒子上,那枚藍色的寶石亮起了奪目的光輝,寶石上方,浮現出一艘沉船的立體影像。
那被海沙半掩的雄美船身,以小小的虛影形態在寶石上方緩緩旋轉,仔細一看,正是五號汙染區內的瑪麗號沉船。
瑩瑩的藍色流光,沿著藍色寶石的邊緣溢出,順著木質盒子表麵的縫隙開始遊走。
藍色的光液走過地圖一般的縫隙,抵達了下一個缺失了寶石的凹槽。
空無一物的凹槽中,被注入了藍色的光液,瑩瑩生輝了起來。
一顆小小的黃金樹,在凹槽上方浮現。
金色的樹身,黃金的樹葉,小小的幻影栩栩如生,依稀能聽見那些金屬的葉片在空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四麵八方的神秘低語呢喃了片刻,逐漸消散。
沉船和黃金樹的幻影也隨之消失。
林苑手中的木盒依舊是那個破破爛爛的盒子,唯一鑲嵌在上麵的藍色寶石光芒退卻,變回成那顆蒙著油汙的玻璃珠子。
黃金樹。
林苑念叨著這個詞彙,摩挲了一會那個盒子,把它塞回一堆玩具之中。
讓那個破了洞的虎鯨娃娃,蹲在盒子上,蓋住了木頭盒子。
“幫我看好。”林苑戳了戳虎鯨胖乎乎的腦袋,起身洗漱,準備下樓吃早餐。
餐廳內。
林苑坐在餐桌邊,拿著勺子邊打哈欠邊等吃飯。
廚房裡亮著燈,傳來叮叮咚咚的動靜聲。
“小姐,昨天的宴會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待到早上才回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嗯,也沒什麼大事。和我們沒關係。”林苑回答得心不在焉,撚著勺子心裡在琢磨著什麼。
“小鎖,”最終她拿定主意,“我有幾個朋友,要來我們家做客。你準備一下。”
廚房裡傳來一陣慌亂的鍋碗瓢盆掉落聲。
“做……做客?”一個剪著**頭,穿著一身女仆裝的女孩,怯生生地從廚房裡移出半個腦袋。
她的秀發柔順,長度剛剛到鎖骨,五官秀美,雙目靈動,穿著一身整齊的深色長裙,圍著雪白的圍兜。蓬鬆的裙擺很長,拖到了地上,完全遮住了腳麵。
“對,客人。你要幫我一起招待他們。”林苑說。
名叫小鎖的女孩一臉慌亂,橫著從廚房內平移出來。想了一想,用雙手把裙擺的褶皺捋平了,恢複成正常的直行。
走得很優雅,蓬鬆的裙擺完全遮蔽了雙腿,一點腳麵也沒外露。
“我,我也要招待嗎?”她的兩隻手交疊在身前,白皙的手指不安地搓動,“小姐,可是我……”
“沒事的,”林苑說,“你不應該天天躲在屋子裡,以後要習慣見見外人,我也一樣。”
“可是,萬一被她們發現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