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下任何實體。
“就是不對。”林苑盯著手腕上那些虛擬屏幕發愣。
尖叫的,混亂的,聲嘶力竭的金色枝條,不斷從血紅深淵裡湧上來的黃金樹,在她的手腕上方緩緩轉動。
和她見過的那棵樹很像,又不太一樣。
“這棵樹不對,情感上不對。”林苑說完這句話,也沒有解釋清楚原因,就閉上了嘴。
倪霽發現,林苑在現實中是一個話很少的女孩。
但昨夜,或者說每一次在自己的精神海之中,她幾乎是另外一個人。
她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其實很活潑,對什麼都充滿好奇,玩心很重。在那座宮殿裡四處探索,深入,輕輕撫摸。
溫柔而單純,強大又美麗。
昨天晚上,她那樣探索過自己的世界。
或許當時就應該拒絕的,倪霽想。那種感覺,體驗過一次,會一直再度渴望。
人有時候是很貪婪的生物。上一次在汙染區,隻不過想要好好和她說上幾句話。
現在,他知道自己變得渴求更多。
……
趁著相對安全的白晝,兩個人收拾好自己,再度潛入那座玫瑰營。
那些和活人一模一樣,會說會笑,擁有情緒的“人類”全都憑空消失了。
巨大的營地裡空蕩蕩的。街道,樓梯和兩側一排排的房屋寂靜而空洞,隻有偶爾吹過的一絲風聲。
再無曲樂喧嘩,笑語歡聲,佳肴美酒。也沒有給林苑唱歌的那個女孩。
路上,偶爾有一兩個同樣找到此地,潛入這裡的哨兵。他們看見倪霽,大都遠遠地避開了。
為了賞金而來,能一路避開那些危險的怪物,最終找到這片玫瑰園的,基本都是個中高手。
但昨天夜裡,單挑那棵大樹一整夜的倪霽,給他們留下了不敢隨便招惹的恐怖印象。
他們隻是遠遠看著,大都受不了那棵黃金色大樹發出的詭異尖叫聲。
那尖銳的聲音在腦海中嗡嗡作響,但凡想要靠近一些,腦殼都疼地快要瘋了似的,彆說戰鬥,就連基本的站立都很難維持。
這位來自北境哨崗的孤狼,卻一次又一次地冒著熊熊烈火衝上前去。
刀是紅的,人帶著血,戰鬥起來像一個瘋子。
也隻有這樣又強又悍的瘋子,才敢單挑這樣怪異的畸變生物。
但連他都沒有找出能打開門的鑰匙。
鑰匙在哪裡?女王陛下要的那個東西又在哪裡?這是此刻,所有抵達了這片區域的人心底的疑問。
倪霽帶林苑去看夜晚時黃金樹出現的地方。
此刻,那裡沒有金光閃閃的大樹。
地麵上隻留著那個巨大無比的裂口,像一隻巨型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齜牙咧嘴地昂對著天空。
“就是這裡了。”倪霽蹲下身,用帶著手套的手指,摸了一下地麵。
昨夜白|磷彈燃燒了一夜,此刻,這裡的地板還留有餘溫。
泥土和石磚觸手溫熱,記錄著昨夜那激烈而真實的一戰。
但那棵巨大的樹不見了,甚至沒有留下多少灰燼和薪火。
它在夜晚出現,消失在黎明前。
站在深坑的邊緣往下看,暗紅的裂口深不見底。
內壁的泥土中,有血管一般的東西在蠕動,更深處是猩紅晦暗的無底深淵,嗚嗚的風聲從地底刮上來,像無數人的哭聲。
星星點點的灰燼從裂縫深處漂浮上來,浮沫似地飛散在屋簷巷角,飛舞在荒蕪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