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著對講機彙報:“找到目標人物。對,就是她。已經完全控製。好,我馬上帶她回去。”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眸冷漠地盯著林苑,眼眸深處帶著一絲異能隨時激發的淡紫色。那不是一個哨兵看見向導時候的眼神。而是一個特種士兵盯住了一個在大雪天裡給自己添了麻煩的逃犯。
冷靜且戒備,不容她逃跑。
手裡那柄開了刃的短刀穩穩抵住林苑脖頸的肌膚不放。
林苑現在想起來,仿佛都還能記得那銳利的刀刃留在脖頸上的觸感。
“原來是那個人。”林苑摸了摸脖子,目光越過二樓的窗戶看下去。
校場上的那塊屏幕依舊在循環播放,四周圍著無數憤怒的哨兵。
“你想申請去特研處?”坐在林苑麵前的辦事官拉回了林苑的注意力。
那是位中年的女士,戴著軍帽,胸口彆著軍官處的徽章。手裡來回地翻著林苑遞交的資料,表情有點不太耐煩,
“這個……好像不符合規矩啊。”她說。
她手裡握著個小小的印章,轉來轉去,半天不肯往下蓋,
儘管林苑的申請其實並沒有任何真正不合規矩的地方。
但她手裡握著權利,就喜歡為難一下彆人。
林苑不是第一次見這位吳姓的辦事官了。從前這個人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笑得很和藹,不是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也不會以前輩的態度叫自己小苑。
人的態度有時候就會這樣,突然間就變了。
變的當然不止她一個人。
哪怕沒有伸出精神觸手,林苑也分清這些人對自己態度的前後差彆。
前恭後倨,刻意刁難。
仿佛沒有了那份婚約,她就突然變成了一個不完整的人,應該到哪裡都被為難,嫌棄和同情一下。
地底下,有兩條看不見的觸手從辦事官所在的方向抽回來,嫌棄地甩了甩,不太高興地蜷了起來。
又不小心觸碰到了不好的情緒了吧?林苑有時候拿自己的精神體很無奈。
“它”的體型過於龐大,性格還和自己不太一樣,喜歡四處遊蕩觸摸,管都管不住。
總是會不小心就觸碰到某些人流露在外的表層意識。
特彆是那些強烈的,毫不收斂的外放情緒,輕易就被觸摸到了,反饋回到林苑這邊。
林苑其實真的不想知道那些人情緒和想法。
對她來說那都是一些無關的人,一些無關的事。
被迫地聽到了這樣那樣的情緒,整個世界變得讓人煩惱了許多。隻可惜這不是她能夠完全控製的事。
世界上的每一個哨兵和向導都有屬於自己的精神體,它們會以一些普通人看不見的動物模樣出現。
哨兵的精神體多是猛禽。猛虎、郊狼、蒼鷹、巨鯊……威猛凶悍。
向導們多半是一些性情溫和的食草類。麋鹿、錦鯉、雪兔什麼的,可可愛愛。
而林苑知道自己是一個另類。
也不算太另類吧,林苑自己寬慰自己,其實“它”也可愛,就是個子大了“一點點”而已。
“不是不給你辦通行證。就是說……”辦事官念叨著,手指翻到某一頁的時候,突然頓住了,“咦,這是,精神誘導?”
她頓了頓,合上資料,仿佛想到了什麼事,看林苑的眼睛重新堆上了笑,“小苑啊,你看你一個向導,到處亂跑的話,確實不太像樣。我這裡也比較為難啊。”
“不過……”她語氣轉折了一下,“我們這裡剛好有一件頂要緊的事。”
“看到那個囚徒了沒,那是一個殺人犯。”她用下巴指指窗外,“我們需要一個向導入侵他的精神屏障,撬開他的嘴,讓他如實交代罪行。”
向導也屬於軍人,名義上必須服從軍官處的調撥。
但向導的天職是安撫哨兵,沒有人願意乾審訊罪犯的臟活。
那些匹配了婚約給貴族和皇室的向導,不會被安排到這樣的任務。
辦事官覺得把這事落在林苑頭上正好。
大概是怕林苑不同意,她伸出手,越過桌麵拍了拍林苑的手,仿佛林苑和她有什麼親密的交情,“你幫我們兵管處解決了難題,你那邊有什麼事,再為難,我也得給你開綠燈不是?”
等在一旁的羅伊聽到了這句話,推開林苑,正要自己擠上來替林苑說話。
就聽見林苑淡淡回答一聲:“可以。”
羅伊吃驚轉頭,覺得這個小姑娘實在是缺心眼。
一路上交代她的時候,她明明答應得很乖巧。
可是轉頭就忘了。
人家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她居然想都不想就點頭了。
她說不定不知道,這樣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會有多可怕。
那可不是白塔裡那些見了向導就不知所措的哨兵。
這樣的人在血海裡滾過,從地獄裡爬出來。手裡送走過人命。往往意誌堅定,凶狠且殘暴。
想撬開他們的屏障,入侵精神圖景不僅困難,而且非常危險。
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使勁衝林苑使眼色。
但林苑卻沒有看見。
她的目光越過窗戶,一直在看那個循環播放的屏幕上,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辦事官感到很高興。她來到窗戶邊,站到林苑身邊,低聲交代要注意的事。
“其實……認罪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那塊蟲玉的下落。”她擠了擠眼睛,神秘兮兮地做了個你懂得的神色,把聲音壓得更低,“那可是活的蟲玉。價值連城。是上麵交代要的,一定要搞到手,送上去。”
林苑眯著眼睛看窗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做為回答。
辦事官放下心來。覺得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孩,還沒出過白塔,又有求於自己。
應該很聽話,好擺布。
於是伸手拍林苑的肩膀,鼓勵道,“你隻管放開手腳。隻要能找到東西的下落,就算把那個哨兵弄死了,弄瘋了,都沒有事。”
穿著學院製服的年輕向導轉過臉來看她一眼。那白皙的臉蛋上黝黑的雙眼看得辦事官心底莫名有些發毛。
是錯覺吧,她很快聽見那向導乖巧的回答聲,“知道了。”
他的老師是個風格做派十分講究的男人。正處於事業上升期,一門心思往那些貴族圈子裡鑽營。對他自己乃至身邊所有人的儀表要求都很高。
平時去見老師,他甚至連肩頭的幾滴雨水都會小心擦拭乾淨。
診所裡接診大夫,對倪霽一身恐怖的外傷大驚小怪地絮叨了很久。
並且表達出隻有他們診所,恰巧擁有搜索隊剛剛從五號汙染區帶回來的最新治療液。可以確保有效地治好那位已經躺進治療艙裡的危重傷員。
“幸好是個哨兵,換了普通人早死八百回了。”大夫隔著觀察窗,整理儀表盤上的各種數據,不斷嘖嘖搖頭,“他還身上有很多舊傷,都沒有好好治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