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林苑來說其實很簡單,她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
她那特殊的精神體,讓她從很小時候就習慣了腦海中的吵吵鬨鬨。
觸手們無時無刻不在七嘴八舌地說話,幾乎每一秒都在給她切入各自見到的不同畫麵。
林苑已經習慣了在一片喧鬨中關注重點,屏蔽雜音,用自己穩定平靜的情緒,來麵對處理這樣紛亂複雜的畫麵。
穹頂高挑的寬闊大廳內,林苑擁有四位哨兵。
潔白的王座上,女帝閒坐,麵前隻有路德一人。
四名哨兵召喚出精神體,雄鷹展開巨翅,獨角獸四蹄生煙,騰蛇擺尾,海獸猙獰。
強大的戰士們各顯神俊,向他們的指揮官路德衝去。
在他們最尊敬的女王陛下麵前,沒有一個不拿出自己最強的狀態,全力以赴。
他們都是皇家衛隊中的佼佼者,特彆行動組的成員,不是那種養尊處優,隻來皇家衛隊混個官職的貴族子弟。
是戰場上千錘百煉過的實打實強者。
四對一,哪怕對方是自己的指揮官路德,他們也很有信心輕鬆拿下。
有我們四個,還要一個向導來配合有什麼用?彆乾擾到爺才好。有哨兵心中暗暗這樣想。
眾人呈包夾之勢,攻向路德。
王座上,白皙的手指交錯支撐著下顎,紅唇微彎,瑩白的手指輕輕敲了敲。
雕闌玉砌的皇宮在一瞬間變了。
如鏡的地麵變成黑白交錯的棋盤,平行的線條無限向遠處延伸。
踩在黑格上的哨兵腳下一空,瞬間感覺身體向下墜落,往下看去,深淵底下豎著雪亮的尖刺。
雲洛眼疾手快踩在白格上,伸手拉住一名掉下黑色深淵的同伴。
屋頂不見了,天空變得一片血紅,極遠的天邊,潔白的王座上,女主支著手肘閒坐其上。
一張張巨大的撲克牌出現在棋盤上,牌麵上梅花皇後的雙眸流轉,露出詭異的笑容。
數張巨形紙牌突然間流竄翻轉,邊緣銳利得像是巨大的鍘刀,如流光似閃電,快得無法用視線捕捉。
紙牌閃過,鋒利無比的邊緣切斷閃避不及的雄鷹翅膀,那位哨兵大叫一聲,從高空墜落,
他捂住鮮血淋漓的身體,滾在白色棋盤的邊緣,險些掉落進黑洞之中,被趕來的獨角獸一口銜起。
下一刻,身著鎧甲的國王哈哈大笑著從紙牌中踏著大步走出。
那國王的身軀無比高大,幾乎和白塔一般高,再強大的哨兵在他的麵前也如同螻蟻般無能為力。
雲洛拽著受傷的同伴匆忙後退。
眼中的世界無比荒誕,又無比真實,讓他想起了黃金樹汙染區中,人畜顛倒的詭異世界。
心中越是驚懼,眼前的景象就越發恐怖。
巨大腳掌從天而降,他們怎麼跑也跑不出那腳掌投下的巨大陰影中。
眼睜睜看著巨大的鞋底蓋頂而來,鞋底的紋路在眼前越來越清晰,就要將他碾得血肉模糊。
下一刻,似乎有一雙柔軟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視覺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
【不要看,是幻覺】一個女性柔和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也不知為什麼,就這樣一句話,四位哨兵的驚懼、錯愕、恐慌瞬間就被安撫。
連強烈的身體疼痛也都消失了。
眼前重新亮了起來。
卻不是自己是視線,而是另外一個人視角。像是從他們身後,更遠的地方,看著他們所有人。
原來,地麵還是地麵,宮殿還是那座宮殿。
沒有深淵,也沒有棋牌,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並沒有真正受傷,戰鬥甚至都還沒有開始。
女王陛下遙坐在王座上,嘴角帶著一點戲謔的笑。
“不要怕。真正的戰鬥要開始了。”他們的身後,那位林向導這樣說。
向導,原來這就是向導參與之後的戰場。這就是傳說中能打開汙染區的強大向導。
從前隻聽過這位向導的傳說。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到向導的力量。
原來向導們強悍起來,也是可以強大到這樣的程度。
哨兵們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驚詫,開始重新調整心裡狀態。
剛剛雖說是措手不及,也未免太丟人了。
在林向導和陛下麵前丟儘了臉麵。
站在他們眼前的路德,眼中燃燒起紅色的瑩光,緩緩抽出隨身的武器。
戰鬥真正打響,四名哨兵對戰路德一人。
刀林劍雨,殺氣騰騰。
雲洛越戰越是心驚。
他進皇家衛隊很多年,不是沒有和路德交過手的。指揮官戰鬥力強大,但自己也不是弱者。
隻是此刻,路德指揮官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雲洛手中長刀已經刺進路德的肩膀,如果換做平時,無論如何勇猛,怎麼也會有動作上的些微停滯。
或是停下腳步,或是後退幾步,避開鋒利的兵器對身體的傷害。
但如今,路德強橫頂著刀傷,一腳將他踹飛。
像是無知無覺,絲毫不知痛苦為何物,指揮官的體內仿佛燃起無邊戰火。
戰鬥的**從他的靈魂深處燒起,將指揮官整個人燃燒成一個不計生死,隻知瘋狂戰鬥的狂人。
雲洛爬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跡,心底暗暗心驚。
異化的世界,隨時入侵靈魂的幻覺,發了狂性不知痛苦的對手……
如果不是自己這邊也有一位強大的向導,時時出手守護他們精神圖景。
那這場戰鬥彆說他們四人,就是來再多的哨兵,隻怕也無法越過路德指揮官一人的防線。
原來向導的加入,竟能給戰局帶來這樣的變化嗎?
林向導,這就是林向導真正的戰鬥方式。
她像倪霽說的那樣,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強者。
戰鬥繼續進行,悶哼聲,碰撞聲,精神體們的嘶鳴聲混雜在戰場上。
寬闊的宮殿中,刀槍雨落,煙塵四起。
哨兵們戰成一團,四對一的戰場上,路德以一人之身,強橫壓製了所有人。
王座上的女王支著手肘,意興盎然地看著眼前的戰場。
很有意思,有多少年沒有體驗了,真是令人懷念。
不過並不需要費什麼力氣,輕鬆擺布就行。
像是逗著一群小貓小狗,在自己眼前撒嬌打滾罷了。
幼崽畢竟還是幼崽而已。
就在她打個哈欠,略微放鬆的時刻,哨兵們混戰的煙塵之後,突然躍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人長長的蕾絲裙擺被她用刀割短,如今赤著纖長的雙腿,在一位哨兵的掩護下,動如脫兔翻身越過戰區。
是林苑。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向導。
應該站立在後方,被哨兵們守護的向導自己行動了。
林苑翻身躍過站區,伸手便向著女王胸前掛著的血紅寶石抓來。
女王瞳孔驟縮,向後退去。脖頸上鮮紅的美麗吊墜揚起。
林苑的手指幾乎已經勾到了那枚血紅的寶石吊墜,她在這時候看見了一雙冷冰冰的眼睛。
手被一隻冰冷的手掌鉗住。那手冷得像一塊冰,力氣卻大得嚇人,抓住她一扭一甩,瞬間將她遠遠甩開。
林苑隻覺得手臂上劇痛傳來,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擊力甩在空中。
一路倒飛,幸虧雲洛及時抽身接住了她,兩個人倒地之後向後退了數步,才勉強停了下來。
林苑手臂疼得翻江倒海,整條胳膊都斷了,倒在那裡爬不起身。
女王抬手停止了戰鬥,從王座上站起,慢慢走向林苑。
雲洛護在林苑身前,“陛下,林向導受傷了。”
女王似乎對雲洛的維護有些詫異,隨後彎下腰,低頭看林苑。
“你這個孩子,我本來覺得你隻是像你母親。”
“現在我發覺我錯了,你不像任何人。”
“你是個獨一無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