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庭院空氣清新。
天色亮得很快。
悄悄爬窗戶進來的哨兵隻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在被彆人發現之前,又悄悄地離去。
林苑趴在窗口,看著他的背影和那位每天送牛奶的老人錯身而過。
看著小鎖揉著眼睛,一路穿過濕漉漉的庭院,開門拿了回牛奶又走回來。
戴著銀色麵具的薰華坐在枝葉間,風吹林動,樹葉們為他唱起嘩嘩的歌聲。
晨曦破開雲彩,照在窗前那一串大大小小的玻璃珠上。折射出濃豔多姿的色彩。
林苑伸手,將那枚紋理斑斕的寶石摘下來。
沒有過多猶豫,嵌入了真理之盒上的凹槽中。
紋絲合縫,瑩光亮起。
流光溢彩的線條宛如有生命一般沿著木盒的紋理開始走動。
這景象有些像林苑在神殿中看見的那些壁畫。
當時,行走在漆黑漫長的甬道間。牆壁上的壁畫隨著瑩光的流動一幅幅接連亮起,描繪出了曆史長河中人類的命運。
此刻,林苑手中小小木盒的下一處凹槽被流光填滿,亮起一片瑩瑩徽光。
蒙蒙的光芒中,出現了一隻形態神秘的生物。
腹部肥厚,腰肢纖細,薄膜狀的覆翅在身後展開,前肢一對鋸齒鋒利的大刀形態凶殘,細細的脖頸上頂著一雙鼓起的巨大眼睛。
在光束之中,體態輕盈舉止有力,像一隻恐怖的魔王。
林苑認真看了一會,發現褪除打光的效果後,這其實隻是生活中很常見的一種昆蟲——螳螂。
做這件事之前,林苑花了一點時間收集了大部分汙染區的記載資料。
這時候拿出記錄本,手指比劃著上方的名字一一對應著看。
指尖在長長的名目上劃動,最後停在了一個名字下。
食龐之城
食龐,螳螂的古名。
一處以食龐為名的國度
……
京都附近的荒野上倒著一個比房屋還要巨大的古怪頭顱。
那是一隻遊蕩到此地的巨型畸變種。剛剛被白塔派出的哨兵小隊斬落頭顱。
隻剩下頭顱的怪物竟還沒死去,外凸的眼珠亂轉著,口中吐著人言,來回念叨著一些邏輯不通的細碎句子。
“這次的表白一定要成功。”
“情書寫好了嗎?記得放進她的書包裡。”
“想喝轉角那家的奶茶。”
“沒完沒了的作業。”
“學校什麼時候毀滅”
……
在這樣古怪的話語聲中,離頭顱不遠的位置,幾位哨兵在荒草叢生的斷瓦殘垣中修整。
他們剛剛經曆的了慘烈的戰鬥,身上各自帶傷,精疲力儘,湊在一起抽向導素。
地上躺著一個傷員,整條腿齊根斷了,經過簡單包紮。他蒼白著臉色抬起頭,向身邊同伴討要一支向導素。
天空慘綠的流雲遮著一輪朦朧的月。
倪霽抱著槍,坐在更高一點的斷牆上。
他的嘴角淤青了一塊,滲著血,卻沒放在心上,低著頭看著手腕上個人終端的屏幕。
屏幕上停著一個粉色小章魚頭像的專屬對話框。
在那個雨夜之後,這個專屬頭像的對話框再也沒有亮起。
但倪霽總是習慣時常把它點開來看看。
不論是在硝煙平息後的戰場,還是在暗流湧動的京都。
但凡有一點閒暇的間隙,盯著那粉色跳動的桃心看上一會,已經幾乎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
好像那虛擬屏幕上一枚數字構造的心,就能安撫他所有的疲憊。
屏幕上對話框裡最後的聊天記錄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那個閃爍的粉紅桃心之下,自己隻回複了一個嗯字。
現在想想,心中有些後悔自己這樣冷淡。
當時相約的那次晚餐錯過了,至今都沒有機會再聚。
有一個哨兵走過來,遞給他一支向導素,倪霽搖搖頭,謝絕了。
“京都附近,竟然出現了這樣巨型的畸變種。”幾個哨兵中,有人皺著眉頭抱怨。
“最近這種事很常見,荒野中遊蕩的畸變種變多了。不少汙染區也更加棘手。連鑰匙都沒有從前那麼好拿了。”
“也不知道上頭那些人怎麼想的,派我們這麼點人來對付這麼變態的家夥。”
“運氣不好,老姚的腿都斷了。”
“知足吧,沒死人就算不錯了。”一個女哨兵點燃了向導素,抽了一口,把它塞進身邊斷了腿的老姚口中,
“還得感謝倪隊撈了我們所有人的狗命。”
為了乾掉那隻出現在京都附近荒野的巨型畸變種,他們幾乎人人掛彩。
如果不是緊要關頭,隊長倪霽奮力斬斷怪物的腦袋,高低得搭幾條性命進去。
倪霽加入皇家衛隊的時間不算太長,是位沉默寡言,不太愛說話的哨兵。
在隊裡,除了和副官紀宣走得略近一些外,很少搭理其他人。
但特彆行動組幾乎所有的組員如今都服他。
隻要倪霽帶隊出任務,傷亡率都極低。
個人戰鬥力超絕,敏銳聰慧,思維縝密。更重要的是,他絕不輕易放棄同伴。
剛才的戰鬥中,如果不是倪霽拚著自己受傷,把老姚從怪物口中拖出來。
如今躺在地上的,早就是一團血肉模糊的屍體了。
他隻是外表比較冷,不好親近,心是熱的。大家都明白。
和他組過隊的哨兵,都很喜歡這位冷冰冰的隊長。
“倪隊好像很少抽向導素?”
“他幾乎不抽,也不亂用香料,非常克己。”
幾個哨兵湊在一起悄悄打起手語,議論起他們隊長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