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洋是在買完蛋糕的時候聽見有人討論校門口停了一輛邁巴赫時, 才偶然多看了一眼。
他其實並沒有完全看清林嶼霽,但卻認出了謝知聿。
男人寬大的身體近乎完全遮擋了少年瘦削的身影,距離靠的很近, 像是臨彆時愛侶依依不舍的依偎, 動作親昵又自然, 在大學門口這樣的地方, 並不少見, 但因為他的顏值和身旁的豪車,關注度自然就高了一些。
秦洋並不想知道那個老男人有了什麼新的心頭好,他目標轉移不再糾纏他哥便是最好。
這樣的念頭不過升起片刻, 那股看熱鬨一樣評價時的冷靜就驟然崩壞。
冬日外頭風吹的烈,刮在臉上也尤其的冷, 驟然從溫暖的店麵出來, 秦洋也沒有發現這樣的溫差。
他此刻血液都似僵掉的冰塊,渾身都硬掉了似的, 思維也如年老的鐘,長針都行走遲緩得如似遲暮的老人。
直到出聲打破那樣外人看起來美好一幕的那一刻, 秦洋腦海中千萬思緒都未曾完全湮滅。
他近乎冷酷的想好了最差的一步——
搶回來就好。
林嶼霽恍然回神,鬆開謝知聿的手,看了一眼身形單薄的秦洋,很快地擰了一下眉。
秦洋穿著的外套、圍巾和手套都落在了蛋糕店的桌子上, 出來的時候很匆忙,完全沒有顧及,此刻光裸在外麵的皮膚隱隱有被吹紅的痕跡,偏偏主人完全沒有注意。
他目光如似被冰凍了一樣,隻死死盯著林嶼霽,完完全全忽略了一旁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也不說話,像是被凍傻了似的。
謝知聿眼皮輕抬,出聲道:“鑰匙今天出門的時候拿了嗎?”
嘮家常一樣的提醒,又像是某種曖昧,故意在旁人麵前表達親近關係的拙劣手段。
秦洋覺得這手段學的極其低級,卻也不可遏製地火氣四起,冷著眼看向他。
男人神色自若,像是沒有察覺野犬的狂吠,一心一意專注於眼前的男生。
林嶼霽摸了摸口袋,裡麵空蕩蕩的,便知道今天起床的時候忘記順手摸走了。
幸好秦洋今天剛好回來和他又巧合的在門口撞上,不然他還得找宿管幫忙開門。
林嶼霽道:“下次去你那再拿吧,你先回去吧。”
謝知聿嗯了一聲,卻也沒有回車裡,還是站在原地。
林嶼霽瞥了一眼秦洋,問:“大明星,帶鑰匙了嗎?”
秦洋遲滯了許久,才發出一點略帶嘶啞的音調:“嗯。”
林嶼霽擰眉,掃了他一眼:“今天快要零度,你就穿這麼一點?”
語氣並不算友好,甚至帶了點責備,但內裡的關心顯而易見。
秦洋回神,血液又活了一點,悶聲道:“剛剛幫哥買蛋糕,出門太急落在蛋糕店了。”
林嶼霽:“……”
無奈半晌,林嶼霽還是陪著疑似被凍傻的秦洋回了一趟剛剛的蛋糕店,拿回衣服,這才徑直往寢室方向走去。
進去校門前,林嶼霽回頭看了一眼方才謝知聿停留車輛的位置。
那輛醒目的黑色邁巴赫還停留在樹下,隔了一條寬敞的馬路,車輛來來回回,從站在車旁的男人麵前闖過,疾行的車速幾乎要磨滅他的身影,讓他消失在車水馬龍之中。
男人身量很高,優勢便在此刻有點突出,氣質又與周遭格格不入,人群中一眼就能發現的顯眼,哪怕隔著千萬路過的人,似乎都能看見佇立在那裡的身影。
木木:【開車,回家,煮薑水。】
男人盯著屏幕上中間的那兩個字,眉宇間的沉悶隨風而去。
他回頭時,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樹枝,剛剛被驚飛的鳥兒重新回歸樹梢,像是察覺到生人的打量,也大膽地對上視線。
他從前隻想那隻自由如風一樣的鳥兒偶爾停駐於他的身旁,不求結果,隻圖片刻安寧,隻是欲壑難填,逐漸生出不好的念頭後,莽撞的直白還未出口便因為貪心隻落得兩手空空,他恍然未覺之間,差點成為了母親那樣的人。
無邊無際的以愛為名,不斷侵蝕邊界,插手著、監視著對方所有的生活,甚至產生一點偏離都會因為格外的不安而產生攥在手心裡的控製欲。
年少時的謝知聿哪怕是自己的日記本在母親那裡都是公開的存在,他並不想重蹈覆轍,讓自己變成那樣厭惡的樣子,於是他選擇了離開,逃避一樣得想要逃離,結果便是永遠失去了再多看一眼的機會。
失去後種種的悔恨讓他晝夜難眠,人在極其低迷的時候,所求很簡單,哪怕遠遠的一麵,都是一種滿足。
但人有的時候就是容易因為眼前的一點微妙的變化自動解釋為希望,然後蒙蔽自己,然後誘導自己,最後在一步步打破戒律,重新陷入了欲望的牢籠。
誰會喜歡這樣的謝知聿呢?
手機輕微震動,謝知聿垂眸,看到的是新的一條消息彈出。
木木:【還沒上車?】
帶了一點霸道的盛氣淩人,也許還是頤指氣使的表情。
從小到大生長在控製極強背景下的人極其的討厭被人掌控,但又會因為慣性,將這樣的控製歸類為某種程度上的偏愛。
病態一樣的歸類讓人誤解,又極易因此產生興奮。